他深吸一口这污浊的空气,身影瞬间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融入大海的一滴水滴,气息彻底敛去。
他如同最幽暗的影子,沿着血池边缘那虬结的“血管”壁无声滑行,和之前一样,催眠了两个守卫那空洞麻木的感知,轻易穿过了最后的警戒法阵,重新回到了那虚假的洁白城池之中。
循着记忆,他来到之前的云来客栈,不知怎么的,这里到是极为冷清。
指尖在墙壁某处看似普通的纹路上轻轻一划,一缕极其微弱、唯有修炼过同源功法才能感知到的蛰龙梦意波动散开。
墙壁如水波般荡漾,一封被无形力量守护的信笺悄然浮现。
他迅速展开,目光如电般扫过陆沉玉留下的字迹。
越看,他脸上的血色褪得越快,神色凝重如铁。
“碎星海…历无涯…张雪儿…历万钧…”
李墨轩猛地攥紧信纸,指节捏得发白,纸张瞬间化为齑粉,“陆沉玉!你这疯子!”
他几乎瞬间就拼凑出了真相,陆沉玉与历万钧有血仇,又隐藏身份接近历无涯去了碎星海,如今历万钧如此暴怒,必是亲子身死,而陆沉玉绝对脱不了干系。
“时间……红缨!”李墨轩心头剧震,算算时间,依然极为紧张。
陆沉玉信中提及的后手应该已触发,谢红缨很可能已收到他在碎星海的情报。
但烽火台战事正酣,她身为统帅,绝无可能抛下大军深入玄冥腹地,而陆沉玉孤身陷在那龙潭虎穴,历万钧含恨杀去……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李墨轩再无半分犹豫,身影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虚影,撞破客栈后窗,朝着烽火台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破空而去。速度之快,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空气的痕迹。
玉门关外,烽火台故地。
昔日雄关已成焦土。
断裂的城墙如同巨兽的残骸,在呜咽的风沙中诉说着惨烈。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糊味、血腥气以及一丝土石被反复灼烧后的苦涩。
天阙王朝的战旗——一面残破却依旧倔强飘扬的金色龙旗,插在最高的一段残垣上,旗下,是连营如铁,兵戈如林。
中军大帐内,气氛肃杀如冰。
谢红缨端坐主位,一身赤红战甲纤尘不染,衬得她面容愈发冷峻,眉峰如剑。
她刚刚听完下方一个商贾打扮、战战兢兢的男子的汇报。
这人是赵发财,陆沉玉预先埋下的棋子,时限一到,便带着提前布置的心理暗示来此求见。
“下去吧。”
谢红缨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挥之不去的倦意。
赵发财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帐帘落下的瞬间,谢红缨一直挺得笔直的肩背似乎微不可察地垮塌了一丝。
她抬手,用力捏了捏紧锁的眉心。
一个陆沉玉,一个李墨轩,潜入敌后杳无音信,如今又来个身份存疑的商人,带来的消息更是语焉不详。
碎星海?那地方是玄冥腹地中的绝地,这混小子怎么如此大意,她烦躁地将案几上一枚代表敌我态势的小旗狠狠摁倒。
如此冒险,等他回来,定要在和他定定规矩。
“呦呦,瞧瞧这是谁?我们威风凛凛的谢大将军,这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怎么,前线将士浴血不够辛苦,还得操心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跑去敌后‘游玩’的小情郎?”
一个清越带着调侃的女声打破了帐内的沉闷。
沈慕雪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散发着苦涩清香的药汤,挑帘走了进来。她一身素净的青袍,外罩白纱,腰间药葫芦轻晃,眉眼清澈,与这铁血军营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生气。
谢红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冷声道:“胡说什么!军情紧急,岂容儿戏!”
她顿了顿,语气终究泄出一丝疲惫,“李墨轩还算稳重,可那个陆沉玉…就是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碎星海…他当那是自家后院么?那地方虽然是无主之地,但是,距离玄冥疆土极近,自从战争爆发后,我天阙修士不知道多久没有去碎星海寻找过机缘了。”
“因为,去的天阙修士,几乎,都死了。”
沈慕雪将药碗轻轻放在她面前,顺势坐在一旁,托着腮看她:“是是是,军情紧急。可再紧急,你这三军主心骨也得保重。喏,先把这碗凝神汤喝了。眉头再皱下去,可真要成老太婆了。”
她眼波流转,故意叹息,“唉,难怪某人总被说没女人味……”
“沈慕雪!”谢红缨微恼,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染上一抹极淡的红晕。
她端起药碗,赌气般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入喉中,却压不住心底那份莫名的焦灼。她放下碗,目光投向帐外,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看清那远在玄冥腹地的境况。
一旬时光,在收复烽火台的惨烈拉锯中,快得如同指尖流沙。
在谢红缨铁血而精密的指挥下,凭借地利与逐渐高昂的士气,天阙军队步步紧逼,如同巨大的磨盘,将侵入烽火台区域的玄冥教廷残军一点点挤压、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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