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
巨大的沙盘占据了整个议事厅的中心,精细到每一处烽燧、每一条暗河、每一片可能设伏的山谷。沙盘上的旗帜密密麻麻,代表天阙与玄冥双方势力的红黑两色犬牙交错。
谢红缨站在沙盘前,手中一根细长竹竿,正缓缓点向火州方向。
她的眉头紧锁。
火州的战事比预想中更胶着。玄冥教廷的残兵凭借地形和预先布置的阵法,硬生生拖住了天阙主力半个月。每拖一天,前线的补给就紧张一分,后方朝堂的聒噪就多上一分。
竹竿停在沙盘某处。
这里标记着一处名为“葬龙谷”的险地。三天前,一支天阙斥候队在那里全军覆没,尸体被发现时,精血已被抽干。
“血祭之术……”谢红缨低语,“玄冥教廷,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她眉心突然一热。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传来,仿佛有另一颗心脏在遥远的地方与她同频跳动。体内沉寂的凤凰真血微微沸腾,眉间浮现赤色翎羽纹路隐隐发烫。
谢红缨一愣。
手中竹竿“啪”一声掉在沙盘上,撞倒了几面小旗。
她直接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道主仆契约的链接。
黑暗的识海中,一点微弱的金色火焰在远方摇曳。
那是陆沉玉的生命之火。
三天前,这团火焰曾剧烈波动,几乎熄灭——那是九九天劫降临的时刻。谢红缨当时正在指挥一场激烈的防御战,感应到契约传来的濒死波动时,她手中长枪险些脱手。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契约只能传递模糊的生命状态,无法定位,无法沟通。她只能眼睁睁感受着那团火焰在雷劫中挣扎、黯淡、几近湮灭……
然后挺了过来。
而现在,这团火焰不仅重新燃起,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旺盛、蓬勃。金色的火光中,隐约多了一丝赤红与玄青交织的奇异色彩。
谢红缨深深呼出一口气。
紧绷了三天的肩背,终于微微放松。
她睁开眼。
然后发现,沈慕雪不知何时站在了议事厅门口,正双臂抱胸,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哟,我们的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沈慕雪走进来,语气里满是调侃,“沙盘推演到一半,突然打坐入定?莫不是悟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战阵?”
谢红缨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
“有事?”她问,声音平静。
沈慕雪“切”了一声,走到沙盘另一侧,看着那些被撞倒的小旗:“哪敢呢,我这点小事,哪里有您的事情重要。”
“快讲。”谢红缨加重了语气。
沈慕雪收起玩笑的表情,正色道:“伤兵营,没钱了。需要银元,很多银元。”
谢红缨皱眉:“上个月不是刚批了一笔?”
“是啊,批了。”沈慕雪冷笑,“可我去朝堂户部支取,根本要不到。那群老爷们一直给我拖着,说前线战事吃紧,各处都需要用钱,让我再等等。”
她越说越气,声音拔高:
“他们说的好听,资金周转不开。可他们周转的是资金,我没钱,那就是将士们的性命!”
“没钱买药,伤兵的伤口化脓感染,昨天又死了三个。没钱购置新的绷带和止血散,我们连最基本的清创都做不到。”
沈慕雪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整个沙盘嗡嗡作响。
“可你看看朝堂那些人!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壮,府上侍女多的宛如皇宫!依我看,拨给前线的军饷,大半都被他们层层克扣、中饱私囊了!”
谢红缨沉默。
她走到窗边,看向玉门关内。
关城内,伤兵营的方向隐约传来压抑的呻吟。而没有战争波及的街道上,一些士兵的家属正在领取微薄的抚恤,哭声断断续续。
而关城中央,几座华丽的府邸却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隐隐可闻。
“我再写一封加急奏折,请朝廷尽快拨款。”谢红缨说,声音有些疲惫,“另外,让李墨轩去一趟京城。他是皇子,有些话,他说比我说管用。”
沈慕雪点头,但脸色依旧难看:“战事吃紧,没空查这些蛀虫。放在太平年月,他们哪里敢如此放肆?”
她顿了顿,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陨火秘境那边,李墨轩查到了新情报。”
谢红缨转身:“说。”
“玄冥教廷在碎星海获得了一批品相极好的空间石。”沈慕雪压低声音,“他们想在陨火秘境内部,搭建一个大型传送阵——不是普通的传送阵,而是一个能够跨越百万里,直接连接到天阙腹地的‘空间平台’。”
谢红缨瞳孔骤然收缩。
她快步走回沙盘前,竹竿点在陨火秘境所在的大致方位——那是天阙西南方向,一片被标注为“禁地”的区域。
“怪不得……”她喃喃道,“怪不得这次秘境开启,玄冥教廷愿意付出那么大代价,只为了送一批年轻修士进去。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他们在乎的是那个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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