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川冷冷勾起唇角,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盯着太皇太后问,
“她想同那裴桢一起生活?”
太皇太后不语,但神色已是肯定句,
谢临川轻嗤一声,
“若孤不允呢?”
“那和离书,孤也从未允准。”
“稚鱼,一直都是孤的妻子,从未变过,裴桢才是抢夺别人妻子的小人!”
太皇太后慢慢蹙起眉心,她是想过谢临川不肯放手,
但这般明晃晃的偏执,
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冷哼一声,嗓音携着讥讽,
“皇帝如此放不下她,五年前又何必放她走?”
谢临川周身骤然冰寒四起,快步走到太皇太后面前,
一双漆眸紧紧盯着她,
“当年孤为何让她离京,太皇太后心里最清楚!若她知道自己的姑母为了情人能离京,而拿自己的侄女做交易,她会如何看待你?”
太皇太后瞳孔晃动,
谢临川的话,可谓诛心之论,
他没有停下,
还在继续道,
“她承受的一切,全都因你这个姑母,只有孤,才能将这错了的一切扭转回来。”
包括他和江稚鱼的过去。
太皇太后慢慢抬起眼皮,面上并没有多余表情,
“哀家是对不住她,所以,护她去过想要的生活,是哀家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怕,你今日杀了哀家。”
谢临川踩着地上斑驳的光线,想起自己父皇中毒而死的场景,
狭长眼眸里浸出一丝淡漠。
他淡淡一笑,
“孤不会杀你,死是最痛快的方法,孤要你和父皇一样,被自己信赖的亲人下毒,长久的被毒物浸透,求生不得……求死更难。”
太皇太后眼尾划过凉薄,
想起从前,自己日日将那些掺着微毒的参汤送到养子殿中,
看着养子深信不疑,一口闷下的场景,
而今,她也被所谓的骨血至亲日日下毒,浑身被毒物浸透,一切不过因果循环而已。
在皇宫几十载,
死亡日日都在这座九重宫阙上演,
死不过一瞬间的事,她从不怕死,她想在死前给自己在意的人谋一条生路。
这并不贪心。
她看着谢临川缓缓开口:
“要怎样,皇帝才肯放过她。”
谢临川面色逐渐凉薄,唇角勾起的笑意让人后背生寒,
“至少,孤这一生都不会。”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秋华宫,沉闷的关门声,和禁卫层层把守的声音,将太皇太后苍老的眉眼染上无奈。
她看着地上跪着的苏瑾道,
“这个时辰,裴桢应该已经接到她了。”
苏瑾细细盘算着时间,
“此刻,或许已经走出了城门。”
太皇太后点点头,也终于放下心来。
——
宫外,
江稚鱼抱着阿煦坐在马车里,
短短几个时辰,她就从宫里回到儿子身边,
马车在城外疾驰,裴桢接到她后,一刻都不曾在城里停留,直接驾马飞速离开平城。
想到两个时辰前,
她由秋华宫的一个宫女带到芳菲殿后边的密道里,
走在漆黑深邃又狭小的密道里,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膛撞击,
一声比一声强烈,
直到在密道尽头,看见那抹清瘦修长的青色身影,
他举着一盏灯,眉眼如初见般温润。
似穿过漫长岁月后,一直在尽头等候她。
然而,
在看到裴桢的一刻,
离开皇宫的强烈想法,却化成了一种怯懦。
她知道,那是害怕连累他们裴家老小。
她急切的推了裴桢一把,硬着心肠,冷着脸让他走,
“阿桢你走吧,离宫以后我会自己想办法离开平城,你全当什么都不知道!”
裴桢面色温润,那双如玉的眸子似乎已经将她看穿。
他拉住她的手,
温润的嗓音慢慢抚平她的慌,
“小鱼,我既然敢来,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江稚鱼眼尾发红,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终是说出了心声,
“阿桢,我不能连累你们,你不知道那人有多狠辣,你斗不过他的。”
裴桢轻抚了一下她的眼尾,
“总要试一试的小鱼,即便你我不是真正的夫妻,就这样眼睁睁看你在宫里受苦,我又何尝忍心。”
江稚鱼抬头,
看着裴桢发青的脸色,就连一向温润如玉的眸子,都凹陷了下去,
这些时日,
夜夜难眠的又何止她一人,
还有一人在宫外因她而夜不能寐,牵肠挂肚。
江稚鱼眼尾落下两滴晶莹,
都被裴桢抬手擦去,
他小心翼翼的搂了搂江稚鱼,双手轻轻拍着她纤薄的脊背。
江稚鱼哽咽难耐,
若没有她,裴桢或许早就回了平城,以他的手段,重回太医院并不难。
而如今,却要因她放弃前程,或许还会躲藏半生。
她打定主意,不跟裴桢走。
她从裴桢怀里退出来,低着头没去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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