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渐歇了,只有屋檐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钟楼阁楼,这里是卡塞尔学院海拔最高的地方,也是全校最不像“学院”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波本威士忌、发霉的旧书和某种不知名炼金材料混合后的怪味,大概就是所谓的“男人的味道”,虽然在这个语境下更像是“单身很久的老男人的味道”。
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把那双穿着牛仔靴的脚架在满是划痕的红木办公桌上,手里抓着一只油腻腻的炸鸡腿,另一只手拿着电话听筒,表情像是便秘了一周。
“我说曼施坦因,我的好儿子,”副校长把鸡骨头扔进堆成山的纸篓里,油乎乎的手在满是污渍的法兰绒衬衫上随便抹了两把,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虽然我是个崇尚自由的牛仔,但牛仔也是要睡觉的。
你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把你老爹辛苦维持的‘领域’给撤了?”
电话那头曼施坦因的声音听起来快要脑溢血了:“父亲!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入侵者已经进入校园,施耐德认为如果不解除‘戒律’,学生们在面对入侵的敌人时只能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那些孩子手里只有冷兵器和弗里嘉子弹,而对方可能是龙族血裔!”
“龙族血裔……吗”副校长嘟囔着,视线落在他面前桌子中央的一支蜡烛上。
那是一支很普通的白蜡烛,火苗只有黄豆大小,在没有风的阁楼里静静燃烧,火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色。
它是这个学院的镇守之物,是炼金矩阵的核心,只要这豆大的火光还亮着,笼罩在卡塞尔学院上空的“言灵·戒律”就坚不可摧。
在这片领域里,所有混血种体内的龙血都被死死压制,像是被锁链困住的野兽。
“昂热怎么说?”副校长叹了口气,抓起酒壶灌了一口,“这老家伙如果不点头,我私自撤销戒律,回头他能把我的私房钱全扣光。”
“校长……校长的手机打不通。”曼施坦因的声音透着绝望。
副校长翻了个白眼,但他也知道情况不对。
昂热虽然是个老流氓,但在屠龙这种事上,他比谁都靠谱。
如果这时候联系不上,说明那老家伙很可能已经进场了。
“行吧,行吧。”副校长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有些艰难地直起腰,那啤酒肚颤巍巍地抖了两下,
“本来还想留着这点力气看深夜档的西部片……既然是你求我,就当是你今年的生日礼物好了。
虽然晚了几个月。”
“父亲……那是去年的生日了。”曼施坦因无奈地说。
“都一样。”副校长哼哼唧唧地挂断电话。
他站起身,走到那支青色的蜡烛前。
“老伙计,看来今晚得让那帮小崽子们撒撒野了。”
他并没有念什么咒语,也没有做什么复杂的仪式,只是像个吹生日蛋糕的老头子一样,鼓起腮帮子,对着那豆大的火苗,用力一吹。
“呼——”
青色的火苗跳动了一下,熄灭了。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旋即消散在浑浊的空气中。
在火苗熄灭的那一瞬间,整个卡塞尔学院的空气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深潜者忽然浮出水面,肺部重新充满了氧气;又像是长期背负着重枷的囚犯,忽然听到了锁链崩断的脆响。
某种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压在每个人心头的东西,消失了。
原本死寂的校园里,忽然涌动起无数股狂躁的气息。
那些沉睡在年轻躯体里的“灵”,那些古老而暴虐的基因,在这个雨夜里同时苏醒。
英灵殿,深处。
巨大的奥丁雕像伫立在黑暗中,手持昆古尼尔长枪,独眼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蝼蚁。
恺撒·加图索坐在那张属于学生会主席的高背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把着名的沙漠之鹰。
他穿着一身深黑色的作战服,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整个人像是一柄刚刚出鞘的军刀,锋利、冷硬。
那种压抑感消失的瞬间,恺撒猛地抬起头。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只会觉得空气清新了一些,但在恺撒的感官里,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嘈杂无比。
数不清的声音涌入他的耳膜。
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雨水滴落在雕像上的破碎声、远处钟楼齿轮转动的摩擦声、地下管道里老鼠的爬行声……
以及,那几十个正在逼近的、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声。
言灵·镰鼬。
那些风妖仿佛欢呼着回到了君王的身边,它们在空气中以此为食,把四面八方所有的声音都带回来,献给它们的主人。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么?”恺撒轻声自语,声音里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透着一股寒意。
他缓缓站起身,沙漠之鹰的枪口指向黑暗中的虚空。
在他的感知领域里,有十二个陌生的心跳正在高速接近英灵殿,那心跳声强壮有力,像是敲响的战鼓,每一次搏动都泵出过量的肾上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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