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山庭的初春,光阴像是被暖阳浸泡过的蜜糖,流淌得缓慢而甘甜。简心从渝城归来后的第一个周末,在连续一周高强度的工作后,终于得以喘息。
简心站在二楼的飘窗前,看着院子里那几株早樱含苞待放的羞涩模样,心里有种久违的宁静。她伸了个懒腰,任由那带着初春暖意的阳光透过几净清明的玻璃,洒满全身,在榻榻米和地板上投下纤柔的身影。
下楼时,客厅里的景象让她微微驻足。
苏沫含正与一位衣着素雅、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士轻声交谈,那位女士手中拿着软尺,身旁的沙发上摊开着几本厚厚的面料样本。晨光勾勒着苏沫含的侧影,她今天穿了一身蜀锦中式衣服,整个人显得格外端庄大气。
“简心,快过来。”苏沫含眼尖地看到她,立刻笑着招手。
简心走近,苏沫含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对那位女士介绍道:“绣宁,这就是简心。” 随即又转向简心,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疼爱,“这是沈绣宁师傅,她可是沈家的传承人,手艺极好的,马上春天了,我特意请来做几身春天的衣裳。正好也给你做几身,你看看你那空荡荡的衣帽间,哪像个年轻姑娘。”
简心脸上微热,下意识地想推拒:“苏姨,不用麻烦的,我衣服够穿……”
“哪里够?”苏沫含嗔怪地看她一眼,语气却软,“女孩子家,春天怎么能没有几件像样的新衣裳?听话,让你绣宁阿姨给你量量尺寸。陪我一起选选布料”
那一句“陪我一起”,轻轻巧巧地堵回了简心所有预备好的借口。她看着苏沫含眼里的光,那光芒真诚而温暖,带着一种近乎母性的执着。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姨妈带她去服装店,也是这样哄她试穿新衣服的,说“我们心心穿新衣服最好看”。
心尖微微一颤,妥协了。
沈绣宁是位极有眼力见的人,为厉家服务多年,深知分寸。她虽未见过简心,但见苏沫含待她的亲昵姿态,心中已了然几分。她微笑着上前,动作专业而轻柔地为简心测量肩宽、臂长、腰围、裙长……软尺绕过身体,带着微凉的触感。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简小姐的身材比例很好,是天生的衣架子。”
苏沫含就在一旁看着,不时拿起面料册子,对沈绣宁说:“这块湖水绿的香云纱给她做件旗袍好不好?衬她肤色。还有这块烟粉色的软缎,做条连衣裙,春天穿正合适。”她兴致勃勃,像是在打扮自己珍爱的女儿。
或许是怕简心不自在,苏沫含很自然地对着沈绣宁补充了一句,语气再平常不过:“心心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乖巧又懂事,我跟她投缘得很。”
这话语像一阵暖风,拂过简心微微紧绷的心弦。她明白,这是苏姨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她在这个家、在旁人面前,筑起一道舒适自在的屏障。她垂下眼帘,感受着沈绣宁轻柔的动作,和苏沫含那落在她身上,带着欣赏与满足的目光,一种被妥善安放、被珍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给简心量完,苏沫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沈绣宁说:“哦,对了,我家那臭小子他发小下个月结婚,他要去当伴郎。照着之前的尺寸,再给他做两身西装,要庄重些,但也不能抢了新郎风头,料子你帮着选选。”语气寻常,仿佛为儿子操办衣物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午餐时,沈绣宁被热情地留了下来。
陈芳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一桌子家常菜,却做得色香味俱全。清炒的菜薹、凉拌的马兰头,都是刚从院子里摘下来的,带着露水的清新气息。席间氛围融洽,苏沫含与沈绣宁熟络地聊着,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简心身上。
“我们心心啊,是个特别好的孩子,”苏沫含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给简心夹了一筷子菜,“工作也认真,是咱们明市第一人民医院普外科的骨干医生呢。”
沈绣宁闻言,眼中露出敬佩之色,顺势问了些医院工作的事。
提到专业,简心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些。她说起前两天接诊的一位肝移植术后的病人,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职业性的严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那位病人,其实用进口的抗排异药物和配套的医疗器材,效果会好很多,恢复期也能缩短。但是……”她轻轻放下筷子,“进口药和进口器材价格太高了,他们家庭负担不起,最后选择了国产的。手术做了一个多月了,恢复情况一直不太理想,肝功能指标反反复复。现在他家里人……听说在商量着卖房子,想筹钱给他换药。”
她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餐桌中央那盘翠绿的蔬菜上,仿佛能透过它们,看到那些被沉重医疗费用压得喘不过气的家庭。“有时候想想,真的很无奈。医术能解决的问题是有限的,很多明明有更好治疗方案的情况,却卡在了‘钱’这个字上。一个原本还算安稳的家,可能就因为一场病,一瓶进口的药,就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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