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心指尖按下发送键,给厉北宸的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万籁俱寂的房间里清脆地响过,仿佛为这个混乱、狼狈、充斥着酒精和对抗的夜晚,画上了一个勉强又屈辱的休止符。
她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泄气地将手机扔在床头,身体重重地陷进柔软的被褥里。然而,身体极度的疲惫却无法带来沉睡,头痛隐隐作祟,胃里残留的灼烧感和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画面——KTV迷离的光影、厉北宸冷硬的脸庞、自己失控的灌酒和狼狈的呕吐——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绕,窒息感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隐约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是苏沫含起来喝水。那刻意放轻的、生怕惊扰到她的动静,像一股温热的暖流,悄然浸润了简心冰冷的心房。
随之涌上的,却是更深的愧疚。苏姨待她如亲人,她却带着一身酒气和满心狼狈归来。她忍着头痛和全身仿佛散架般的酸疼,小心翼翼地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蹑手蹑脚地将未拉严的窗帘彻底合拢,隔绝了窗外熹微的光,也仿佛想将自己与不堪的昨夜彻底隔绝。她没有力气换下那身已经皱巴巴、沾染了酒气的米白色礼服,只是胡乱地扯过被子,将自己连头带脚蒙了个严实,像一只渴望藏匿一切的鸵鸟。
厉北宸站在宿舍浴室的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精悍却布满新旧伤痕的身体,试图洗去一夜的疲惫,却冲不散脑海中翻腾的影像。水流声中,他与简心几次交集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反复闪现——
每一次,他似乎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用最糟糕的方式与她碰撞。那个在青川废墟中送他翡翠平安吊坠的女孩、那个他多年来匿名资助的女孩、昨夜在他面前表现自毁式倔强的女孩,不断重叠,撕扯着他的认知。他关掉水阀,用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烦躁与困惑。
厉北宸半躺在床上,胸膛上的水珠还未干,指尖无意识的摸索着跟随他近八年之久的翡翠平安吊坠,目光没有交点,思绪一片混乱。
良久,他拿起手机,屏幕解锁,进入与简心的微信对话框,停留在她那句冰冷的「到了」「谢谢」。
他的拇指悬在输入框上方,犹豫着,最终落下,敲了几个字:「昨晚……」
打了又删。
换成:「酒醒了?」
觉得不妥,再次删除。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只打出一个「你」字,便再也无法继续。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旁,身体重重躺倒,双臂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白炽灯管,眼神复杂难辨。那枚翡翠吊坠静静躺在他的胸口,微凉的温度与他此刻内心的躁动形成鲜明对比。他,厉北宸,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陷入了这种辗转难眠、连一条信息都不知道该如何发送的境地。
简心在断断续续、充斥着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浅眠,时间缓慢流逝。直到窗帘缝隙顽强地透入愈发强烈的、金黄色的阳光,提醒她新的一天早已到来。头痛似乎缓解了些许,但身体的沉重感依旧如影随形。
就在她处于半梦半醒、意识模糊的边界时,被她随意丢弃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像濒死挣扎般疯狂地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一声接一声,短促、密集、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打破一切沉寂的急迫,狠狠敲击着她的耳膜和脆弱的神经。
简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彻底惊醒,心脏条件反射地猛地一缩。被打扰的烦躁感瞬间涌上,她带着宿醉的昏沉和一丝不安,摸索着抓过手机。屏幕被一连串的微信消息提示疯狂刷屏,鲜红的标识刺眼地跳动着,而发送方,赫然是那个她置顶的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密集的信息轰炸?在这个清晨?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倏地缠上她的脊椎。
家里出事了?!
这个念头让她手脚瞬间冰凉,残存的睡意和不适被巨大的恐慌彻底驱散。她颤抖着手指,慌忙解锁手机,几乎是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心情,点开了那个承载着她最多牵挂也潜藏着最深伤痛的群聊界面。
下一秒,预想中的坏消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十几张如同雨后彩虹般骤然绽放的高清照片,和几条短暂却充满生命律动的小视频,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视线!
是安安!她刚满月的小侄女!
照片里,小家伙穿着可爱的动物连体衣,粉嫩嫩的小脸像刚成熟的水蜜桃,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镜头,时而咧开无齿的小嘴,露出天使般的纯净笑容;时而挥舞着莲藕般的小胳膊,试图抓住空中并不存在的玩具。还有表姐林薇抓拍到的,安安在拍照过程中,配合着摄影师,皱着小鼻子、打哈欠、吐舌头,甚至偶尔露出一个仿佛在思考的、极其逗趣的小表情的视频。
紧随照片和视频之后的,是姨妈顾锦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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