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神武门方向的喧嚣和火光,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惊破了紫禁城死寂的夜空。惊呼声、脚步声、兵刃撞击声隐隐传来,夹杂着远处宫门沉重开启又关闭的闷响,在深秋的寒风中扭曲、回荡,带着一种兵荒马乱的、令人心悸的混乱。
安陵容紧紧抱着怀中冰冷的紫檀木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坤宁宫暗格中取出的东西还在怀中散发着寒意,而外面的惊天变故已猝然爆发。是刺杀?是兵变?还是那幕后黑手,终于按捺不住,发动了雷霆一击?
“娘娘!外面……外面好像出大事了!”含珠脸色惨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攥着安陵容的衣袖。
“闭嘴!”安陵容低喝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侧耳倾听,外面的嘈杂似乎正向宫内蔓延,但尚未波及到偏僻的景阳宫。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已如潮水般涌来。
“听着,”她转身,抓住含珠冰凉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低哑却清晰,“无论外面发生什么,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夜一直在殿中安睡,从未离开。你一直在外间守夜,也从未离开。若有人问起,就这么说,一个字都不许错!记住了吗?”
含珠用力点头,牙齿格格打颤:“奴婢记住了!奴婢记住了!”
安陵容松开手,迅速扫视四周。她必须立刻处理掉身上潜入坤宁宫的痕迹,换下这身夜行衣,重新躺回床上。木盒……这要命的木盒,藏在何处?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和拍门声在景阳宫外猛然响起,伴随着一个尖利而威严的声音:
“开门!皇后娘娘懿旨,即刻搜查各宫,捉拿刺客同党!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剪秋的声音!皇后的人来了!来得如此之快!
安陵容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猛地将木盒塞到含珠怀里,指着床榻下最隐蔽的角落,厉声道:“塞进去!快!”
含珠连滚爬爬,将那木盒用力塞进床榻与墙壁的缝隙深处。安陵容则飞快地脱掉外袍,胡乱塞进床底,只穿着中衣,散开发髻,扑到床上,拉过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惊恐的脸,大口喘着气,做出刚从梦中惊醒的模样。
“砰砰砰!”殿门被拍得山响。“开门!再不开门,就撞开了!”
“来了来了!”含珠强作镇定,连声应着,跌跌撞撞跑去开门。
殿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推开,火把的光芒瞬间涌了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剪秋一身劲装,面色冷厉如霜,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侍卫冲了进来,刀剑出鞘,寒光闪闪。
“容妃娘娘!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搜查刺客同党!惊扰娘娘,还请恕罪!”剪秋嘴上说着请罪,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寝殿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床榻上瑟瑟发抖、惊魂未定的安陵容身上。
“刺……刺客?”安陵容“吓得”花容失色,裹紧被子,声音带着哭腔和恰到好处的虚弱,“剪秋姑姑,这是……这是怎么了?本宫……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啊!方才睡得沉,只听到外面喧哗,还以为是做梦……”
“娘娘受惊了。”剪秋上前几步,目光在她身上、脸上、凌乱的床铺上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今夜有大胆狂徒,竟敢夜闯神武门,意图不轨!幸得守军及时发现,现已将其格杀。但皇后娘娘担忧宫中尚有同党潜伏,为保各宫娘娘安全,特命奴婢带人彻查。来人,搜!”
侍卫们如狼似虎地散开,在殿内翻箱倒柜,掀帘开柜,连床底下、妆台抽屉都不放过,动作粗鲁,毫不留情。含珠跪在一旁,吓得浑身发抖,头也不敢抬。
安陵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床榻下的角落。那紫檀木盒……可千万别被翻出来!
好在,侍卫们只是草草检查了床下,并未深究。一番搜查,自然一无所获。
剪秋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甘,但目光在扫过安陵容苍白如纸、惊魂未定的脸,以及凌乱的床铺、散落的外袍时,又略微缓和。她走到床边,伸手似乎要探安陵容的额头:“娘娘脸色不好,可是吓着了?要不要传太医?”
安陵容下意识地一缩,避开了她的手,颤声道:“不……不用了,本宫只是……只是心悸,睡一觉就好。剪秋姑姑,那刺客……可抓住了?皇上……皇上可还安好?”
“娘娘放心,皇上安好,只是受了些惊吓,已回养心殿安歇。刺客已被就地正法,余党正在追查。”剪秋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却带着审视,“夜深了,娘娘好生歇着。只是今夜宫中不太平,为防万一,娘娘这景阳宫,需加强守卫。皇后娘娘特旨,增派一队侍卫,守在宫外,保护娘娘安全。”
安陵容心中一沉,这哪里是保护,分明是监视!“谢……谢皇后娘娘恩典。有劳姑姑了。”
“娘娘客气了。奴婢告退。”剪秋不再多言,带着侍卫,如风般退了出去,只留下满殿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铁与血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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