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子时三刻”还未到。对方是在摆空城计?还是在亭中另有埋伏?
夏刈没有贸然靠近。他潜伏在距离亭子约莫二十步外、一丛茂密的冬青灌木后,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亭子内外每一寸空间,耳朵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最细微的异常声响。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子时二刻了。
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只有那盏孤灯,在夜风中固执地亮着,仿佛在嘲笑着赴约者的疑惧。
夏刈的耐心,正在被这诡异的寂静和未知一点点消磨。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对方既然布下此局,必有后手。
就在他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准备再等片刻,若无动静便立刻撤离时——
异变,陡生!
“咻——!”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骤然从岛屿另一侧、靠近夏刈来时的芦苇荡方向,冲天而起!尖锐的啸音撕裂了夜的宁静,在空旷的湖面上回荡,惊起了林中栖息的夜鸟,扑棱棱地飞起一片!
是信号!是警报!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还是……
几乎在响箭升空的瞬间,岛心亭周围的黑暗中,猛地亮起了七八支火把!熊熊的火光,瞬间将亭子周围方圆数十步照得亮如白昼!七八个手持刀剑、身穿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面巾的汉子,从藏身的树后、石后、草丛中现身,呈一个松散的半圆,隐隐将亭子(以及夏刈可能藏身的方向)包围起来!动作迅捷,训练有素,显然早有准备。
与此同时,岛屿深处,也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似乎有更多的人,正朝着这边赶来。
中计了!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那枚薄片,那场夜宴,那个“文公子”,都是诱饵!目的就是将他引到这孤岛之上,然后……
夏刈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他伏在灌木丛后,身体蜷缩到最小,呼吸几近于无,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举着火把的黑衣人。不是粘杆处的风格,也不太像年世兰手下那种带着军伍之气的护卫,反而……更像江湖中人,或者,私人蓄养的死士。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手中提着一把厚背鬼头刀,目光凶狠地扫视着四周,厉声喝道:“点子已经入彀!搜!给我把这岛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出来!死活不论!”
话音未落,他身边两名黑衣人,已朝着夏刈藏身的灌木丛方向,小心翼翼地逼了过来,手中钢刀在火把下反射着寒光。
不能再藏了!一旦被合围,在这孤岛之上,绝无生路!
夏刈眼中杀机爆射!就在那两名黑衣人距离灌木丛不足五步,即将发现他的刹那,他动了!
如同蛰伏的毒蛇猛然弹起!他没有从正面冲出,而是身体猛地向侧后方一滚,同时右手一扬——
“嗤!嗤!”
两支喂了麻药的袖箭,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没入了那两名黑衣人毫无防护的咽喉!两人连哼都未哼一声,身体一僵,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手中钢刀“哐当”落地,人也软软地瘫倒下去。
“在那边!”
“放箭!”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黑衣人们一阵骚动。有人怒吼,有人慌忙朝着夏刈现身的方向放箭。但夏刈在一击得手后,毫不停留,身体如同鬼魅般,借着树木和地形的掩护,几个闪烁,已脱离了火把光芒最盛的核心区域,朝着岛屿更深处、林木更加茂密、地势也更加复杂的区域冲去!
“追!别让他跑了!”
“发信号!通知水上的弟兄,封锁湖面!”
为首的黑衣人又惊又怒,厉声嘶吼。更多的火把亮起,脚步声、呼喝声、弓弦振动声,在寂静的岛屿上骤然爆发,交织成一片追捕的死亡之网。
夏刈在黑暗中狂奔。他将速度提到了极致,身形在林木怪石间灵活地穿梭,如同矫健的豹子。身后的追兵虽众,但地形不熟,一时间竟被拉开了些许距离。然而,对方显然早有周密布置,不断有人从侧翼、前方包抄而来,试图将他逼入绝地。
夏刈且战且走。他不再使用袖箭(数量有限),而是用那把短刃,在狭窄的林间、突兀的岩石后,与拦截的黑衣人展开近身搏杀。每一次出手,都狠辣刁钻,力求一击毙敌或重伤,绝不恋战。鲜血,不断溅洒在冰冷的土地上、树干上,也染红了他的衣衫和手臂。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左肩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再次崩裂,火辣辣地疼;左臂也被一个从侧面偷袭的黑衣人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他只知道,必须冲出去,必须回到湖边,找到那艘小舢板,才有生机。然而,越往岛屿边缘跑,围堵的阻力似乎越大,黑衣人也越来越多,仿佛无穷无尽。
对方到底派出了多少人?为了对付他一个人,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难道……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商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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