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悄然流逝,洗不尽仙途坎坷,亦冲不淡人心算计。
顾辰在仙云宗外门的“平庸”日子,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如同平静湖面下潜伏的噬人漩涡。
这日清晨,杂役堂内,青烟袅袅。
王执事端坐紫檀木案之后,耷拉着眼皮,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悬浮于前的任务玉简,指尖划过,带起微弱流光。
他身形微胖,面容看似平和,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精明与刻薄。
轮到顾辰时,他头也不抬,屈指一弹,一枚散发着淡淡腥气、刻着诡异纹路的黑色木牌,“啪”的一声轻响,精准地落在顾辰面前三尺之地,不偏不倚。
“后山黑铁林,伐十根百年铁木,三日为限。”
王执事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库房急用,不得延误。”
他特意在“急用”和“不得延误”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堂中其他等待接取任务的弟子闻言,不少人都向顾辰投来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间或夹杂着几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百年铁木坚逾精钢,木质致密,内含微弱金气,寻常炼气中期弟子伐一根都需耗费大半日功夫,且极耗灵力,事后往往需要打坐许久才能恢复。
这任务分明是故意刁难,要占用顾辰几乎所有修炼时间,坏其道基。
顾辰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略显木讷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枚触手冰凉的木牌,应声道:“弟子领命。”
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情绪。
王执事这才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顾辰身上扫过,见他依旧是那副修为进展“缓慢”、气息在炼气四层徘徊的模样,心中冷哼一声“朽木不可雕”,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蚊蝇般让他退下。
第一日,黑铁林。
林中光线昏暗,仿佛终年笼罩着一层薄墨。
一棵棵黝黑的铁木如铁塔般矗立,树皮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枝桠扭曲,宛如鬼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腥气和草木腐朽的味道。
顾辰手持宗门配发的、刃口已有些卷边的制式铁斧,默运体内灵力,一斧劈下。
“铛!”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炸响,火星四溅,斧刃只在黝黑树皮上留下一道浅浅白痕,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顺着斧柄传来,让他手臂微微发麻。
若他真是普通炼气四层,灵力虚浮,此刻怕是已虎口崩裂,气血翻腾。
然而,顾辰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并未动用全部灵力,而是刻意控制着力量,将每一次挥斧、每一次受力,都当作是对脑海中那篇得自无名玉佩的玄奥剑诀——其发力、运劲、卸力技巧的实践。
劈、砍、削、震……他将剑诀中种种运气法门,那些关于如何将力量凝聚于一点,如何以震荡穿透防御,如何借力打力的精义,悄然融入这最基础、最枯燥的劳作之中。
起初,他动作尚显“笨拙”,甚至有些踉跄,效率低下,与寻常苦苦挣扎的弟子无异,斧凿之声断续而沉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力量的掌控愈发精妙入微。
斧刃落点变得无比精准,总是寻隙而入,力量吞吐间带着一种独特的、暗合自然的韵律,不再是蛮干硬劈,而是暗合某种“技”近乎于“道”的轨迹。
他体内那远比同阶精纯浑厚得多的道剑灵力,在一次次与铁木反震之力的对抗中,反而被反复锤炼,去芜存菁,更加凝实灵动。
他的肉身,四肢百骸,也在这种看似消耗实则蕴含奥秘的高强度“劳作”下,贪婪地吸收着灵力与那反震之力带来的细微淬炼效果,潜移默化地增强着。
日落时分,林间最后一丝余光被黑暗吞噬,顾辰才“勉强”伐倒了两根铁木,浑身被汗水浸透,衣衫紧贴身体,发丝凌乱,看上去疲惫不堪,拄着铁斧微微喘息。
远处,一株巨树后,一道模糊的人影悄然收回目光,不屑地撇撇嘴,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中,回去向王执事禀报:
“执事,那顾辰果然是个废物,一日仅伐两根,已是强弩之末,后两日怕是更难。”
第二日,顾辰再入黑铁林。
他的动作似乎比昨日更“慢”了,每一斧抬起、落下的间隔更长,仿佛力有不逮。
但若是有剑道高手在此,凝神观察,便会惊骇地发现,他每一斧都仿佛在演练一套极其高深的剑法基础,举重若轻,力透一点,斧刃与树木接触的刹那,隐隐有极其微弱的无形波纹荡开,那是力量高度凝聚与控制的表现。
到了午后,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密枝叶,投下斑驳光点。顾辰伐木的速度竟悄然提升,斧落之间,那金铁交鸣之声变得短促而清脆,不再是之前的沉闷。
又两根铁木在夕阳余晖中缓缓倾倒,断口处平滑如镜。
第三日,黄昏将至,暮霭沉沉。
当顾辰拖着第十根处理好的、削去枝桠的沉重铁木,步履“蹒跚”地走出黑铁林,前往杂役堂交割任务时,身上沾满尘土,脸色在夕阳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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