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干啥。”王护士拍拍她的手，又转向叶蓁蓁，
“叶医生，以后来县城了，可一定要来看看我。”
赵军医也走上前来，郑重地对叶蓁蓁说：“叶医生，医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时，赵大强的牛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叶建兵把行李一件件搬上车，又小心翼翼地扶着王丽华坐好。
叶蓁蓁把两个孩子递到王丽华怀里，自己也在车辕边坐下。
“路上慢点！”王护士站在车旁不住地挥手。
赵军医站在原地，目送着牛车缓缓启动。
牛车驶出医院大门，叶蓁蓁回头望去，看见王护士还在原地挥手，赵军医挺拔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牛车刚驶进村口，几个在村头玩耍的孩子，认出了牛车上的叶建兵他们。
“是叶二叔他们回来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率先喊出声。
“还真是……双胞胎回来啦！”孩子们欢笑着往叶建兵家跑，争着去报信。
隔壁老屋院子里，吴桂兰正哐哐地剁着猪草，每一下都像在发泄早上的怨气——
婆婆叶母杀了一只下蛋的老母鸡给王丽华炖汤，这事让她心疼到现在。
听到外头的喧闹声，她手里的刀顿了顿，竖着耳朵听了片刻。
随即把刀往案板上一撂，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也朝叶建兵家走去。
她倒要看看，这生了龙凤胎能有多大阵仗。
牛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村道上，远远地，就能看见叶建兵家院门前已经聚了不少人。
叶母正踮着脚不住地张望，一见牛车的影子，就小跑着迎了上来。
“你慢些走，当心脚下。”
叶父在后面提醒着，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牛车还没停稳，叶母就已经赶到了车旁。
她先是盯着王丽华的脸仔细看了看，见她脸色还行，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目光便热切地投向她和叶蓁蓁怀中的两个襁褓。
“快让我瞧瞧我的乖孙、乖孙女。”
叶母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双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地伸过去。
叶蓁蓁抿嘴一笑，小心地将怀里的孩子递了过去。
叶母接孩子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惊着了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小家伙。
她看着两个红扑扑的小脸，激动得眼圈发红：
“好，真好！龙凤呈祥！丽华，你是咱家的大功臣！”
一直沉默的叶父也凑上前，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极轻地碰了碰孙女的小脸，“这小脸蛋可真像建兵小时候的样子……”
左邻右舍闻言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
“哎呦，还真是！这俩孩子长得可真俊！”
“可不是嘛，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建兵、丽华，恭喜啊！”
这时，吴桂兰刚好走到人群外围，她没像其他人那样凑上前看孩子，
只是双臂抱胸站在那儿，嘴角撇了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哟，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立了多大功呢。”
她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婶子互相递了个眼色，没接她的话茬。
紧接着，人群里不知是谁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诶，这丽华娘家人咋没见来瞧瞧？”
闺女生这么大一场，还是龙凤胎，都不上门来看看？”
这话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
“就是，那王铁柱和李秀英两口子也太不像话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心也太狠了……”
“听说当初就为点彩礼，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这都添外孙了，还端着架子呢？”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王丽华的耳朵里。
她抱着孩子的手微微收紧，脸上强撑的笑容黯淡了几分。
吴桂兰听着这些话，又看着王丽华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心里莫名觉得舒坦了些，
仿佛早上那口憋着的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她依旧没往前凑，就那么在人群边上站着，冷眼瞧着这热闹又带着几分微妙尴尬的场面。
叶建兵察觉到了王丽华神色不对，立刻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对叶父叶母道：
“爸、妈，咱们进屋说，别让丽华和孩子吹风。”
“对对对，快进屋！”
叶母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小心护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招呼众人，
“大家院子里坐，院子里坐！”
一群人簇拥着往院子里走去。
叶建兵扶着王丽华进了自己的屋子。
而站在院门口的吴桂兰把一切看在眼里。
看着公公婆婆那合不拢嘴的样子，听着左邻右舍对二房不绝于口的夸赞，她心里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酸得直冒泡。
尤其是听到叶母对王丽华说，
“丽华，你这次可真是受苦了。妈今天特意给你炖了只老母鸡，给你好好补补。”
她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家里统共就四只下蛋的母鸡！
她在心里恨恨地想：过年时，老两口就抓走最肥的一只送去了杜家给叶蓁蓁，现在又杀一只给王丽华！
这分明是没把他们大房放在眼里！
她越想越气，自己当初生叶大宝，可是在家里生的，没花家里一分钱。
这王丽华倒好，怀个孕就娇气得不行，三天两头去医院，最后还在县医院生孩子，一住就是好多天。
叶建兵之前在国营饭店也就是个临时工，他能攒下几个钱？
这住院生孩子的钱，指不定就是老两口偏心，偷偷摸摸补贴的！
想到这里，吴桂兰再也看不下去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她狠狠瞪了王丽华所在的屋子一眼，扭头就走。
院门被她“砰”地一声甩上，震得门框上的灰都落了下来。
这声响动引得几个邻居回头张望，但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又被那对可爱的龙凤胎吸引了过去。
叶父叶母满心都在孙子孙女身上，根本没在意大儿媳的举动。
叶父蹲在摇篮边，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孙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叶蓁蓁把吴桂兰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个大嫂又要闹腾了。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了灶房。
灶房里，鸡汤的香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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