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一位姓杜的管事,三日前曾来问过先生行程,说若先生到了,便递个信去。”林安道,“看态度,颇为客气。”
杜管事?云湛心念一动,莫非是当初来岭南的使者杜衡?齐王让他负责与自己的联络,倒是合理。
“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修书一封,劳烦林伯设法送到齐王府杜管事手中。”
“是。”
当日下午,云湛的书信便送到了齐王府。次日清晨,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便停在了归云别院侧门。
从车上下来的,果然是杜衡。他今日穿着寻常文士衣衫,但举止气度依旧不凡。见到云湛,他拱手微笑:“云先生,别来无恙。岭南一别,先生风采更胜往昔。”
“杜先生谬赞,请里面说话。”云湛将杜衡引入书房。
落座奉茶后,杜衡不再寒暄,开门见山:“殿下见到先生送来的‘章程’与样品,甚为欣喜。尤其那几面新制的琉璃镜,澄澈无瑕,视物毫发毕现,宫中匠作监也未必能有此工艺。殿下言,先生果然未曾辜负期待。”
云湛谦道:“殿下厚爱,湛唯有尽心竭力。此次进京所带之物,较前次又有改进。另有一份关于制糖工艺改良的设想,或许能进一步提升产出、降低成本,还请杜先生转呈殿下过目。”说着,他将准备好的密折和一个锦盒推到杜衡面前。
杜衡接过,并未当场打开,而是放入怀中,正色道:“殿下本想尽快与先生一见,但近日户部事务繁杂,陛下又偶染微恙,殿下需时常入宫侍疾,一时间难以安排稳妥会面。殿下让在下转告先生:少安毋躁,先在京中熟悉情形。殿下已安排妥当,三五日内,必有相见之机。”
云湛心中一凛。皇帝染恙?这消息可大可小。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关于皇帝健康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朝局震荡。
“多谢殿下安排。湛自当静候。”云湛面上不动声色。
杜衡点点头,又略带深意地说:“先生初来京城,若有闲暇,不妨逛逛东西两市,听听茶楼酒肆间的议论。京城之地,消息流转极快,有时市井之言,亦能窥见几分风向。只是,”他语气微沉,“先生需记得,在这永京城内,耳目众多。长孙家、永平侯府,乃至其他各方,未必没有留意先生行踪。殿下虽有心维护,但有些场面,还需先生自己谨慎应对。”
这话已是明示。云湛的存在,或许已被某些对手关注。
“湛明白,必会小心。”
杜衡又交代了几句联络方式与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送走杜衡,云湛独立院中,望着北方宫城的方向。
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他却感到一丝寒意。
京城的水,果然深不可测。齐王的延后召见,是确实抽不开身,还是有意观察他在京中的反应?皇帝的病情,究竟如何?杜衡的警告,意味着他或许已经暴露在对手的视野中。
但这正是他选择这条路时必须面对的局面。
他回到书房,铺开纸张,开始记录今日所见所闻所思。从城门吏的查验,到街市的繁华,再到杜衡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在这信息纷杂的权力中心,敏锐的观察与冷静的分析,是生存的基础。
写罢,他吹干墨迹,将纸页收入一个带锁的抽屉。
随后,他换了身更普通的棉布衣衫,戴上一顶遮阳的范阳笠,对林安道:“林伯,我出去走走,看看京城风物。”
既然齐王让他熟悉情形,杜衡建议他听听市井之声,那便从这最表象也最真实的繁华街市开始吧。
踏出归云别院侧门,融入永京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叫卖声、议价声、车马声、孩童嬉笑声,交织成一片旺盛蓬勃的生活图景。琳琅满目的商品,摩肩接踵的人群,无不展示着这个帝国都城的富庶与活力。
但云湛的目光,偶尔会掠过那些在高门大户前肃立的护院,掠过街角看似闲谈、目光却不时扫视路人的汉子,掠过茶楼二层雅间垂下的竹帘后隐约的人影。
繁华之下,暗流涌动。
他走过一个卖瓷器的小摊,拿起一只青瓷碗细细端详。摊主热情招呼:“客官好眼力,这是龙泉新到的货色,釉色正着呢!”
云湛放下碗,笑了笑,继续向前。
在路过一间门面颇大的绸缎庄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庄内柜台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似乎在自己经过时,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拨弄算盘。
很自然的一瞥,却让云湛心中微动。
他没有停留,步伐如常地转入另一条街巷。
看来,杜衡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
这京华烟云,旖旎绚烂,却也迷雾重重。而他,已然踏入其中。
前方的路,需得更谨慎地走了。但同样,机会也可能潜藏在这重重的迷雾与暗流之中。
他抬起头,望向被鳞次栉比的屋宇分割成长条的天空。
天色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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