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齐王的支持和尚方宝剑(特许试验令谕),云湛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知道,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将构想转化为行动,用事实和效率堵住悠悠众口,更要在军器监这潭死水中,砸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次日,云湛并未在军器监衙门多做停留,而是手持令谕,带着赵德柱和几名护卫,开始了雷厉风行的资源整合。
第一站,京城周边的零散铁坊与匠户。
这些铁坊大多规模不大,依附于各大商号或权贵之家,承接一些零散活计,技术参差不齐,但其中不乏有真本事的老师傅和年轻力壮的学徒。云湛的目标不是收编他们,而是以“皇命征召,协同制造新式军械”的名义,进行“技术合作”与“人力借用”。
他先拜访了几家规模较大、口碑尚可的铁坊。坊主起初对这位突然登门的“将作监丞”颇多疑虑,尤其听到要参与军械制造,更是推三阻四,生怕卷入是非或泄露自家秘技。
云湛不废话,直接出示齐王令谕和加盖了军器监印的征调文书,言明此乃奉旨办差,关乎北疆战事,凡被征调匠户,按日给予双倍工钱,并承诺“只取技艺,不夺产业”,且若表现出色,未来“新法”推广时,可优先合作。同时,也隐晦点出,若不配合,便是“贻误军机”。
恩威并施之下,大部分坊主选择了合作。云湛从这几家铁坊中,遴选了十余名经验丰富、手法稳健的锻打师傅和二十余名年轻力壮、学习能力强的学徒,以“临时借调”的名义,签下短期契约,集中到即将划定的“试验工区”。
第二站,城郊流民聚集区。
北疆战事失利,加上今年部分地区春旱,京畿一带流民数量有所增加。云湛看到的是人力,也是隐患。他通过齐王府的关系,与顺天府协调,以“以工代赈”的名义,招募身强体壮、愿意卖力气的流民。
告示贴出,言明招募“力夫”,参与朝廷“军工要务”建设,管饭食,日结工钱,虽劳作辛苦,但胜在稳定。对于许多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流民来说,这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短短两日,便有超过三百名青壮年报名。云湛让赵德柱带人初步筛选,剔除明显体弱或有恶疾者,最终留下约两百五十人。
第三站,物料筹备。
这最为关键,也最为隐秘。通过林薇薇和“京华奇珍会”的渠道,先前秘密采购的闽铁、辽东木炭、以及几种特殊辅料(如用于试制焦炭的特定煤块、用于调整炉渣碱度的石灰石等)陆续运抵京城,存入云记控制的隐秘仓库。鲁寿山亲自督造的第一批特制耐火砖,也由“宝光阁”的可靠弟子,以运送“琉璃原料”为名,分批悄悄送入军器监内云湛事先圈定好的、一处相对独立且便于看守的废弃旧库区——这里,将成为“试验工区”的核心。
在齐王的强势干预下,军器监吴监正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将那片旧库区连同周边一片空地划拨给云湛,并“配合”调拨了一批基础建材(青砖、木材、普通黏土等),虽然质量堪忧,但总算有了起步的物料。
人员、物料初步齐备,云湛立刻开始了堪称“疯狂”的建造进程。
他没有沿用这个时代大型工程常见的、层层分包、效率低下的模式。而是将所有人马——岭南调来的铁匠皮匠、鲁大师的弟子、“借调”来的铁坊师傅学徒、招募的流民力夫——打散重组,按照“试验炉”建造的工序,划分为数个“作业组”。
他亲自绘制了极其详细、标注了精确尺寸的“试验炉”及配套设施的“标准化”图纸,虽然受限于时代工艺,无法达到现代精度,但力求清晰、明确、可执行。每一块耐火砖的砌筑位置、角度,风道的走向与坡度,出铁口的倾斜度,烟囱的高度与内径……都有明确要求。
然后,他引入了初步的“流水线”与“责任制”概念。
泥瓦组:专司地基挖掘、普通砖石砌筑,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泥瓦匠头带领部分流民力夫负责。
耐火砌筑组:核心中的核心,由鲁大师的弟子和两名岭南调来、懂窑炉的匠人带领少数细心学徒,严格按照图纸砌筑“试验炉”炉体、热风道等关键部位。
铁木组:负责打造和安装鼓风设备(云湛结合现有水排和畜力风箱,设计了一种加大风箱体积、改进风门结构的“强压风箱”)、铁制构件(如炉箅、出铁槽)、以及工棚支架等,由借调来的铁匠师傅带领部分学徒和有力气的流民完成。
物料保障组:负责所有物料的搬运、分发、以及焦炭的试制(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小窑内进行),由赵德柱指派两名机灵的护卫带领部分流民负责,同时兼顾工区警戒。
每个作业组都有明确的负责人(工头),云湛每日晨间召集所有工头,布置当日任务、强调工艺要点和安全事项;傍晚再行汇总,检查进度,解决遇到的问题。他本人则几乎整日泡在工地上,哪里关键盯哪里,随时指导、纠正。图纸就贴在工棚最显眼处,供所有人随时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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