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女又如何？”云湛正色道，“若无你打理‘云记’，筹集银钱物料，我在工部许多事，便要难上数倍。若无你在后方稳住局面，应对那些暗地里的手脚，我在前面，又如何能心无旁骛？”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薇薇，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谢谢你能懂。”
林薇薇心跳漏了一拍。他叫她“薇薇”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都让她心头微乱。
“有什么懂不懂的。”她低头看着杯中浮沉的桂花，“我只是做我觉得该做的事。”
沉默再次蔓延，却不再有之前的微妙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静谧的、心照不宣的暖意。
“对了，”云湛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她，“这个，给你。”
林薇薇接过，入手微沉。打开，里面是一枚玉佩。羊脂白玉，温润无瑕，雕成简洁的如意云纹，在月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玉质极佳，雕工更是精湛，显然不是凡品。
“这是……”
“陛下前日赏的，说是贡玉。”云湛语气随意，目光却落在她脸上，“我留着无用，你戴着吧。京城人心复杂，戴着这个，多少……能挡些不必要的麻烦。”
玉佩上还带着他怀中的体温。林薇薇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玉面，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岂止是一块玉佩？这是御赐之物，是他身份的象征，他给她，意味不言而喻。
“太贵重了……”她下意识想推辞。
“给你就拿着。”云湛不容置疑道，随即又放缓语气，“就当……是我提前给的聘礼。”
林薇薇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算计，也没有了朝堂上的锐利锋芒，只剩下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情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的脸腾地红了，连脖颈都染上绯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云湛看着她难得一见的慌乱模样，心中那点紧张反而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软的踏实。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捏着锦囊的手。
她的手微凉，有些僵硬。
“薇薇，”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我云湛此生，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对你，亦然。以前是我疏忽，总以为来日方长，总被诸事缠身。可经过这些日子，我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不能等。”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我知道，跟我在一起，注定不得安宁，注定要面对风浪。但我想问你，也向你承诺——待朝中局势稍稳，边患得平，我便三书六礼，风风光光，娶你过门。从此祸福与共，生死相依。你……可愿意？”
夜风似乎都静止了。
桂香愈发浓郁，月华如水倾泻。
林薇薇望着他，眼中渐渐浮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地，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良久，她低下头，将滚烫的脸颊轻轻贴在他手背上，声音轻得像一阵叹息，却又重得像一生的誓言：
“傻子……我若不愿，何苦跟你来京城，何苦替你守着这份家业，何苦……等到今日。”
泪水终于滑落，滴在他手背上，温热。
云湛心中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松了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暖意充斥胸腔，让他几乎有些无措。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她颊边的泪，动作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别哭。”他低声说，“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了。”
林薇薇破涕为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谁哭了？是风迷了眼。”
“好，是风迷了眼。”云湛从善如流，眼中笑意深深。
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她没有抗拒，将脸埋在他肩头，感受着那坚实温暖的依靠。隔着衣料，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与她的渐渐合拍。
明月高悬，清辉万里，将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铺满月光的石阶上。
远处隐隐传来市井的欢歌笑语，更衬得这一方庭院静谧安宁。
那些过往的隔阂、试探、小心翼翼，在这一刻的月光与坦诚面前，烟消云散。前路依然漫漫，凶险未卜，但至少从此，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
他是她的依靠，她也是他的归处。
“等局势稳定……”林薇薇在他怀中轻声问，“要多久？”
云湛收紧手臂，望着天边那轮圆满的月，声音沉静而坚定：
“不会太久。我保证。”
桂香月色里，互诉的衷肠，许下的诺言，如同今夜这轮明月，清澈，明亮，映照着两颗终于彼此靠近的心。
而永京城的秋夜，似乎也因此，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暖意。
（第二卷：京城风云，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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