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知聪院。
林楚悦正在用早膳。
熬得浓稠的碧粳米粥,配着一碟酱瓜,一碟腌脆笋,还有一笼豆腐包子,热气腾腾,简简单单。
她病愈后胃口一直不大好,早膳吃的很少,宋姨娘便给大厨房塞了些银子,让变着花样做些清淡可口的。
她咬了一口包子,里面是小块小块的豆腐混着肉丁,忽见茯苓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放下筷子。
“小姐,”茯苓上前,“奴婢打听到了。”
“夫人下半夜回府的,大公子留在郡王府守着,今早天刚亮才回来。大小姐情况稳住了,太医用了猛药。”
林楚悦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夹起包子吃。
茯苓接着又道:“老爷一大早让人送了盒血竭回府,说是大小姐需要用的药材,让收进库房备着。”
“听说昨晚那剂药要用的血竭是阮侧妃送的。”
林楚悦顿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慢吞吞吃完包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温度刚好。
“知道了,你下去吃饭吧。”
大姐林楚仪又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半年危急了不少次,次次都逢凶化吉。
她想起现代医学中常说的“求生意志”,有些人明明病入膏肓,却凭着一口气硬生生挺了过来。
大姐大概就是这种吧,为了孩子,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不敢死。
与此同时,正院的郭氏刚用完早膳。
她一夜未眠,眼下难掩乌青,儿子方才回完话离开。
仪儿醒了,虽然虚弱的得说不了话,眼睛却能睁开,看见昌哥儿时,还流了泪。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只要女儿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她看着桌子上刚被丫鬟送来的木匣子,那里面是一块上好的血竭,嘴角微微勾起。
老爷终究还是想着他们的女儿……
对昨天他宿在方姨娘院里的怨恨也淡了些。不管如何,老爷对孩子们终究是尽心的。
当年她生瑜哥儿时难产,老爷在门外守了一整夜,第二天上朝时脚步都是虚浮的;仪儿出阁那日,他站在廊下看着花轿远去,久久未动。
男人啊,他总是这样,坏的时候让你恨得咬牙切齿,好的时候又让你忍不住心软。
“收起来吧。”郭氏示意丫鬟,“别让受了潮,往后仪儿调理还要用。”
“是。”丫鬟小心翼翼捧起匣子。
日子流水般过去,转眼便进入四月。
清明过去,春意盎然,天气一日暖过一日。
这个月里发生了好几桩大事。
头一件便是郑雨莲被郭氏,以“陪伴病中的大小姐”为由头,送去了慧郡王府。
但府中上下都心知肚明这是送去给世子做妾,帮大小姐固宠的。
郑雨莲走前,脸上看不出喜悲,只要求再去书院看一次弟弟,郭氏没让。
林楚悦在廊下远远看见她纤细挺直的背影,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些人看似自由,其实毫无选择。
第二件事是,郝乐山参加殿试,得了二甲三十四名的好成绩,被赐“同进士出身”。
报喜的差役敲锣打鼓来林府时,整个府邸都轰动了。
方姨娘喜极而泣,拉着林楚柔的手直激动不已,“我的儿,你的福气来了!进士夫人!”
林楚柔脸颊通红,眼中闪着泪光,这一刻她突然感谢二姐林楚秀放弃了这桩亲事。
林楚悦心里也跟着高兴。
郝公子不愧是学霸世家出来的大学霸,寒窗苦读数十载,其中艰辛外人不可想也,她心生敬佩。
没多久吏部就很快有了任命:授翰林院庶吉士,虽然暂时没有官职品级,但授官是早晚的事儿。可谓前程似锦,一路繁花。
按例,新科进士在正式赴任前有一段假期,郝公子决定回家报喜,行程定在五月初。
而他与林楚柔的婚期也正式定了下来:就在今年十月十六。
林府今年一下子要迎来两场亲事。
第三件,便是丛月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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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六,宜嫁娶。
昨日便跟严夫子告了假,林楚悦天未亮便起身,梳洗罢,匆匆用了几口早膳,就带着添妆的礼赶到丛府。
丛府里里外外一片喜庆的红,门口挂着红绸,檐下悬着红灯笼,就连院子中的树木都系上了红绸带。
她被引到丛月闺房。
屋里挤满了女眷,丛月已换好嫁衣,正坐在妆台前由全福人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梳妆完毕,林楚悦这才能好好看她:一身大红织金绣鸳鸯蝴蝶的嫁衣,头上戴着赤金点翠凤冠,珠帘垂面,遮住她大半张脸。
美,真美。
林楚悦眼睛发酸,她看到丛月交叠在膝盖上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丛姐姐。”她走上前,将添妆的锦盒递过去,里头是一套红宝石头面,还有一本她把在现代学习了解到的妇科知识汇集后,亲手写成的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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