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烽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在寂静的荒园中格外刺耳。
“看到了吗?娘?这就是你的好女儿,费尽心机,让全府上下鸡飞狗跳,就为了从外面捡回来的……一堆垃圾。”
他双手抱胸,下巴微扬,等待着母亲的“审判”。他相信,事实胜于雄辩。
沈婉看着地上那堆确实称不上“宝贝”的东西,又看看怀里哭得抽噎,却还一脸期盼望着自己的岁岁,心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岁岁不懂大人们复杂的表情,她只知道,三哥说她的宝贝是垃圾。
她的小嘴巴又瘪了起来,大颗的眼泪蓄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不是垃圾……”她小声地反驳,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还嘴硬!”陆烽火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指着那堆东西,“这不叫垃圾叫什么?难道还能变成金子不成?来人!把这些脏东西……”
“吵什么?”
一声平静却虚弱的问话,从花园的入口处传来,打断了陆烽火即将出口的命令。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两个家丁抬着一架简陋的竹制滑竿,正缓缓行来。滑竿上,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面色苍白,几近透明,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显得格外单薄。
正是镇北王府的二公子,陆云舟。
他常年缠绵病榻,极少出门,此刻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二哥?”陆烽火脸上的怒气和得意都凝固了,“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
“再不出来,我怕你把房顶都掀了。”陆云舟的视线淡淡地扫过陆烽火,又落在被沈婉抱在怀里,哭得像只小花猫的岁岁身上,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地上那堆凌乱的“破烂”上。
起初,他只是随意一瞥。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几株蔫头耷脑的紫色小草时,那双总是带着病气与倦怠的眸子,倏地定住了。
周围的喧嚣,众人的表情,仿佛在这一刻都从他的世界里褪去。
他的眼里,只剩下那几株不起眼的紫色植物。
“抬过去。”
他低声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急切。
两个家丁不敢怠慢,连忙将滑竿抬到了那堆“垃圾”旁边。
陆云舟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他俯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无视那上面沾染的泥土和铁锈,径直捡起了其中一株紫色小草。
他将那株草拿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从干枯的叶片脉络,到藤蔓上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他看得专注而投入。
他常年被奇毒折磨,为了活下去,几乎翻遍了天下医书古籍。这株草的形态,与他脑海中一幅早已刻印下来的古图,正在飞快地重合。
他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一种难以置信的、剧烈的激动。
沈婉发现了儿子的异常,担忧地走上前:“云舟,怎么了?这草有什么不对吗?”
陆烽火也凑了过来,满脸不解。
陆云舟没有回答他们。
他抬起头,那双病弱的眸子里,迸射出一种惊人的光亮。他看向还在沈婉怀里抽噎的岁岁,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
“岁岁。”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叫她的名字。
岁岁被他看得有些害怕,往娘亲怀里缩了缩。
“这草,”陆云舟举起手里的植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你在哪里找到的?”
岁岁眨巴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这个看起来快要碎掉的漂亮哥哥。她的小手从娘亲的怀里伸出来,指了指身后的那面墙,又指了指墙根下的狗洞。
“洞……洞那边,”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奶声奶气地回答,“山坡上,有好多,好多这种会发光的草草。”
“发光?”陆烽火嗤笑一声,觉得这丫头真是疯了,满嘴胡话,“二哥,你别听她胡说!这不就是根破草吗?有什么稀奇的?她就是从后山乱挖的!”
“破草?”
陆云舟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低低地咳嗽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比哭声还要悲凉。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抬起头,用一种陆烽火从未见过的,复杂至极的目光看着他。
“烽火,你可知这是什么?”
他将那株紫色的藤蔓举到众人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紫金藤。”
紫金藤?
在场的大多数下人都一脸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沈婉和福伯的脸色却微微变了。
陆云舟的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
“专解天下奇毒。”
“医书古籍有载,其生长环境极为苛刻,早已绝迹百年。”
“我身上的毒,若有此物做主药,便有七成希望能彻底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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