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铺前的长队,直到日落西山才渐渐散去。那口大铁锅见了底,连锅底最后一点汤汁都被一个大婶用自带的馒头擦得干干净净。丁文累得腰酸背痛,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捶着自己的后腰,活脱脱一个体力透支的邻家少年。
丁屠夫从柜台后探出头,看着儿子那副“虚弱”的模样,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大锅,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今天,儿子用一锅他眼中的“刷锅水”,办成了镇妖司和百草堂都束手无策的大事。这让他坚守了半生的世界观,裂开了一道大缝。
“爹,收摊了。”丁文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丁屠夫“哼”了一声,走出来,一边收拾着案板,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那汤……到底怎么熬的?真就是那些骨头棒子?”
“不然呢?”丁文摊了摊手,“火候,关键是火候。文火慢炖,把骨头里的油都逼出来,自然就香了。”
丁屠夫眼角抽了抽。火候?他炖了三十年大骨,也没炖出能让全城人疯抢的“仙丹”。这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他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那口大铁锅搬回后院,还特意用清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像是在供奉什么宝贝。
夜色渐深,喧闹了一天的白羽城终于安静下来。
街对面的巷口阴影里,寂骨和笑面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已经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看清楚了?”寂骨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耐。
“清楚得很。”笑面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愈发凝重,“一个凡人,一个屠夫,一口铁锅。没有法阵,没有符文,就是最普通的熬汤。他累得像条狗,他爹还骂他败家。一切都……太正常了。”
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那口锅,必定是上古异宝,能自动提纯万物,化腐朽为神奇。那小子只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凡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掌握着何等逆天的机缘。”寂骨的眼中,贪婪的火苗在跳动,“咒主大人只要这件异宝的秘密,可没说不能顺手牵羊。”
“师兄说的是。”笑面眯起了眼,“这小子今天累得不轻,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等他睡熟了,我们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那口锅。至于这个凡人小子……为了不泄露秘密,只能请他去阴曹地府,继续做他的厨神梦了。”
两人计议已定,身形再次融入黑暗,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丁家小院。
丁文回到自己房间,金条立刻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狗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主人,您辛苦了!今天您那风采,简直是厨神在世,药王重生!小的一整天都沐浴在您的光辉下,感觉修为都精进了不少!”
丁文瞥了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少拍马屁。闻到什么了?”
金条的狗鼻子立刻在空中用力嗅了嗅,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和厌恶。“主人,有两只臭虫,在街对面盯了一下午。味儿又干又臭,像是从坟地里刚爬出来的,还带着一股子虚伪的笑味儿,闻着就想吐。”
“知道就行。”丁文脱下外衣,躺在床上,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今天你也累了,早点睡吧。记住,不管后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也别叫。”
“明白!”金条立刻会意,知道主人这是要亲自“打扫卫生”了。它乖巧地钻回床底,用尾巴盖住自己的鼻子,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丁文躺在床上,双眼微闭,看似已经沉沉睡去。但在他的【法则洞察】视野中,整个世界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两道如同鬼火般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从街对面的阴影中剥离出来。他们的潜行技巧,在普通人眼中或许算得上高明。但在丁文眼中,简直是漏洞百出。他们身上那股极力收敛,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阴冷咒力,就像是黑夜里的两盏大灯笼,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丁文甚至能“看”到他们体内咒力的运转路线,看到他们那因为贪婪和兴奋而微微加速的心跳。
“潜行术,敛息术……都是最低级的版本。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丁文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他就像一块沉默的礁石,静静地等待着两朵自以为是的浪花,主动撞上来。
子时,月黑风高。
寂骨和笑面的身影,如同两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过了丁家小院的院墙。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手的喜悦。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虫鸣。东厢房里,丁老爹的鼾声如雷,西厢房里,那个凡人小子的呼吸平稳悠长,显然已经熟睡。
他们的目标,那口大铁锅,就静静地立在院子中央,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朴实无华的金属光泽。
笑面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拿锅,让寂骨负责警戒。
他踮着脚,一步步地,朝着大铁锅走去。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惊动了任何人。他甚至能想象到,当他将这口神锅献给咒主大人时,会得到何等丰厚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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