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大会的晨露还挂在聚灵殿的朱红门环上,戒律堂修士的银甲已经在朝阳下泛出冷光。他们按剑而立,肩甲上的玄门图腾刻得锋利,目光扫过人群时,像在剔选猎物。红毡从殿门铺到街角,却没焐热青石板的凉,反而衬得两侧的修士更像两排沉默的石俑。
谢昭言站在人群最外围,指尖把那半片灵息花花瓣攥得发皱。他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劲装,布囊里的破妄镜硌着心口,像沈逸尘临走前攥着他手腕说“等我信号”时,指尖传来的力道。
“各宗门按序入殿!青阳派、陵光阁先行,清虚观、丹霞派随后!”戒律堂的队正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聚灵殿的白玉墙上,弹回来时带着倨傲,“散修留殿外候着!无盟主手谕,敢踏前一步者,以闯殿论处!”
人群像被切刀划开,宗门修士昂首挺胸往里走,散修们缩在原地,指尖绞着衣角。谢昭言刚抬步,就被个满脸横肉的戒律堂修士拦了下来,对方的佩剑鞘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哪来的野修?也配往殿里凑?”
“我是问心宗幸存弟子谢昭言,来为宗门平反作证。”他抬头时,喉结滚了滚,怀里的破妄镜似乎也跟着发烫,“我有破妄镜,能证前盟主罪行。”
“问心宗?早灭门的破宗门,还敢提?”那修士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扯他的布囊,“什么破镜子,怕不是伪造的!我看你是想混进殿里搞鬼!”
布囊被扯得歪斜,破妄镜滑出来一角,淡蓝色的灵光蹭着日光闪了闪。周围修士顿时惊呼,那横肉修士的手僵在半空——谁都知道,破妄镜的灵光假不了。
“吵什么?”殿门内传来侍从的声音,带着李长老的授意,“让他在殿外等着,需作证时再召。”
横肉修士脸涨得通红,狠狠推了谢昭言一把:“算你运气!敢乱走一步,我卸了你胳膊!”
谢昭言踉跄着站稳,没理会他的威胁,径直走到殿外那棵老槐树下。这里的枝桠刚好探过殿墙,他掏出破妄镜,指尖凝起灵力,镜面立刻亮起——聚灵殿内的景象,像被揉碎的月光,清晰地铺在镜面上。
殿内白玉砖光可鉴人,每块砖缝里都嵌着细金,映得高悬的琉璃灯更亮。灯芯是百年灵脉晶石磨的,照得殿内每个人的脸都泛着冷白。李长老坐在主位,黑色盟主袍上绣着金线灵脉纹,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目光扫过下方时,像在掂量什么。
沈逸尘坐在陵光阁的首位,月白劲装衬得他肩背挺直,青鸾剑悬在腰间,剑穗垂在膝头,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他正低头和身边的师弟说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透着几分冷意——谢昭言知道,他是在确认张启山的位置。
顺着沈逸尘的目光往殿角看,谢昭言的指尖猛地攥紧,镜面晃出一道水纹。张启山被两个修士押着跪在地上,头发黏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左眉那颗痣却亮得扎眼。他垂着头,看似蔫了,可藏在袖口里的手指,正飞快地朝着右侧第二排勾了勾。
那是戒律堂王长老的位置。谢昭言的心跳漏了一拍——王长老端着茶杯,茶盖在碗沿上轻轻磕了一下,没人注意到他眼角往张启山那边扫了扫,还极快地点了下头。
果然是一伙的。谢昭言咬了咬后槽牙,镜面里的灵光又亮了几分。
“肃静!”李长老突然开口,桌案上的茶杯停了晃,“今日大会,先宣问心宗平反文书,再议玄门安危大事。”
侍从捧着黄绫文书上前,展开时,上面的墨字像烧红的针,扎得谢昭言眼睛发疼:“问心宗遭前盟主诬陷‘通妖’,致宗门覆灭,实属冤屈……幸存弟子可归城重建,凡当年参与围剿者,需登门谢罪……”
他的指尖贴着镜面,冰凉的触感里,竟透出几分烫——等了这么多年,父亲和师兄们的冤屈,终于能昭雪了。可他没敢松气,视线死死盯着张启山——那家伙听见“谢罪”两个字时,嘴角竟撇出一丝冷笑。
“文书宣毕。”李长老的声音沉了沉,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接下来议第二事——锁妖塔封印松动,灵脉动荡,需以半妖妖丹献祭,方能稳固封印,保玄门无虞。”
“什么?!”殿内瞬间炸开锅,连殿外的散修都惊呼起来。谢昭言的镜面“嗡”地颤了一下,他看见沈逸尘猛地站起身,椅腿在白玉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盟主!此举万万不可!”沈逸尘的声音透过镜面传出来,带着急意,“半妖亦是生灵,献祭妖丹是伤天害理!锁妖塔封印松动,我们可寻灵脉晶石加固,何必非要取半妖性命?”
“逸尘,你太年轻了。”李长老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傲慢,“灵脉晶石何等稀有?且只能撑三月。半妖妖丹与锁妖塔封印同源,献祭一颗,可保百年安稳!你想想,若封印崩了,妖物冲出,玄心城要死多少人?”
“那半妖就不是人命了?”沈逸尘往前一步,青鸾剑的剑穗晃得更急,“当年问心宗就是因护半妖被灭,如今你要重蹈前盟主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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