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笑声还在芥子空间里回荡,像一缕断弦的余音,缠在空气里不肯散去。
晏玖站在原地,指尖残留着棋子落盘时符纹流转的微光,腕间那枚古旧手钏轻轻一震,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泛起一层极淡的血色涟漪。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手,将手钏掩进袖中。
“你没事吧?”江阿孜从角落快步走来,眉心紧锁,声音压得很低,“刚才那局……太险了。他可是山神,真要动怒,这片空间都能塌。”
晏玖笑了笑,眼角微微弯起,却没什么温度:“我赢了,他就得守规矩。”
可她心里清楚,赢的不是棋艺,而是人心的裂缝——山神自负千年布局,却没料到有人能踩着他最深的执念反向破局。
那一瞬的憎恶,绝非输棋之怒,而是源于对某种存在的本能排斥。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那里藏着守墓人血脉的印记,也是所有阴灵天生忌惮的东西。
“你还笑得出来?”江阿孜瞪她,“你知道他看你那眼神像什么吗?像是想把你抽魂炼魄、永镇山底!”
“所以他没动手。”晏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因为他现在明白了一件事——我不是来争权夺利的,我是来改规则的。”
她说完,目光掠过山神。
那位曾执掌环云山千年的旧主已收起癫狂神色,颓然坐于残局之前,发丝凌乱,玉冠碎裂如枯枝。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挺直脊背,像个不愿低头的老将。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忽然开口,语气生硬,像是憋了半天才挤出这句话。
晏玖挑眉:“怎么,舍不得我走?”
“少自作多情。”山神冷哼一声,却又顿了顿,补了一句,“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那座病栋。”
江阿孜一听,立刻呛道:“哟,您这不是挺关心的嘛?刚才不是还说‘凡人妄图染指禁地,必遭天谴’?怎么,现在自己先松口了?”
“闭嘴!”山神怒目而视,“我是怕她乱来,毁了我的山!”
“哦——原来是在意山啊?”江阿孜拖长音调,嘴角带笑,“我还以为是担心某个人呢。”
山神顿时语塞,脸色由青转红,最后干脆扭过头去,闷声道:“你们这些现代人,真是……毫无敬畏。”
晏玖看着两人斗嘴,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画面荒诞得近乎温馨——一个是活了千年的山神,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入殓师,吵得像街口买菜的老夫妻。
可正是这份烟火气,让她心头那根绷了太久的弦,稍稍松了些。
但她没有停留太久。
她踏出芥子空间的最后一阶石阶时,双腿几不可察地一沉。
方才那一局棋,看似只是落子无声,实则每一手都在撕扯神魂。
额角渗出一丝冷汗,在夜风中迅速冷却,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湿冷的腐叶气息灌入鼻腔,带着泥土深处翻涌上来的霉味与铁锈般的腥气,仿佛整座山正在缓慢溃烂。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掏出一看,屏幕自动跳转至直播平台首页。
【无神论者深夜突袭环云山废弃病栋!胆小勿入!】
配图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藤蔓爬满墙面,其中一抹猩红格外刺眼。
她本想划走——这类噱头她见得太多。
可指尖悬停半空,目光却被钉住。
那墙上的“红叶”……动了一下。
不,不是错觉。
就在探照灯光扫过的瞬间,一片边缘翘起的叶片,竟如呼吸般缓缓收缩,叶脉鼓动,似有暗流在皮下奔走。
她的玄门感知骤然刺痛,如同银针扎入太阳穴。
那些所谓的叶片,实则是无数细密扭曲的触须,表面覆盖着半凝固的暗红物质,像是干涸的血痂,却又在极其缓慢地搏动,仿佛血管中流动的液体正沿着叶脉循环。
更诡异的是,一股极低频的精神波动穿透信号,钻入她的识海——
“来啊……来看我们……”
那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腐肉般的黏腻感,擦过神经末梢,激起一阵战栗。
她点进直播间。
画面剧烈晃动,主播“无神论者”正举着探照灯往里走,背景音是刻意放大的风声与呻吟般的回响。
弹幕刷得飞快:
【前面说了别来,真不怕死啊?】
【楼上别吓人,这地方早封了三十年,哪来的鬼】
【赌五毛,十分钟内跑路】
晏玖的目光死死锁在墙上那片“红叶爬山虎”上。
她记得资料库里的记载:血脉藤成熟后,会结出“心苞”,一旦破裂,释放出的怨气足以污染整片山脉的风水格局。
而环云山近三个月失踪的七具尸体……警方至今找不到任何痕迹。
难道……
她正欲深查,镜头突然一偏,扫过走廊尽头的一面破碎窗户。
就在那一瞬,画面角落,一片“红叶”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被人轻轻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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