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葬馆外的小路被车灯割开一道惨白的光痕。
风贴着地面低吼,卷起几片枯叶,在轮胎前打了个旋儿又猛地停下——仿佛连自然也畏惧这方土地。
那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稳,引擎熄灭的一瞬,四周陷入死寂,连树梢的乌鸦都收了声。
金属排气管“咔”地轻响一声,像某种契约落笔封印。
门内,晏玖仍坐在窗边,指尖捏着半凉的可乐罐,轻轻晃了晃,冰块撞击金属壁的声音清脆得像倒计时。
她没起身,也没说话,只是望着门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窗外的月光斜照进来,在她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边缘微微颤动,如同有生命般呼吸着阴气。
车门终于打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三十七八岁,油头梳得一丝不苟,腕表闪着低调却昂贵的光。
皮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规律而虚张声势的咯吱声。
他是陈仲言,晏玖曾经的经纪人,如今某娱乐公司的运营总监。
此刻他站在“慢走不送”的雕花木门前,神情倨傲,却又下意识地避开了门框上悬挂的那一串铜铃。
风吹过,铃舌轻晃,却没有发出声音——它早已锈死多年,只余空壳守灵。
他知道这地方不对劲。
但他不信邪。
“晏小姐?”他敲了敲门,声音刻意温和,“这么晚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公司有点急事,想请您回去一趟。”
屋内寂静片刻。
然后,脚步声响起。
晏玖披了件宽大的黑色风衣,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手里还端着那罐可乐。
布料摩擦肩胛骨的沙沙声混着远处猫叫,在夜里格外清晰。
她站在门槛内侧,没有迎出来,也没有关门。
风从她身后穿过,吹起发丝,像是无形之手正悄然探出。
“陈总监。”她笑了笑,眼神却不带温度,“你来收尸的?”
陈仲言一愣,随即干笑两声:“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我们公司捧出来的艺人,现在粉丝都在问你怎么突然退圈直播卖棺材?影响很不好啊。”
“影响?”晏玖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你们签我进女团的时候,说我命格旺团队,结果一年内三个成员出事:车祸、抑郁跳楼、精神分裂住进疗养院——这影响不大吗?”
陈仲言脸色微变,但强作镇定:“那些都是意外!而且你也拿到了资源,不是吗?合约还没到期,你就擅自搞个人直播,还用公司形象牟利,这是违约。”
“违约?”晏玖轻轻摇头,举起手中的可乐,铝罐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她指缝滑落,滴在地上发出轻微“啪嗒”声,“那你猜猜,这一罐喝完,你会不会吐血?”
她语气轻快,仿佛在聊天气。
可陈仲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着那罐可乐——普通品牌,超市常见,甚至连生产日期都没撕掉标签。
塑料膜反着冷光,映出他扭曲的脸。
不知为何,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道里竟隐隐传来孩童哼唱安魂曲的幻音。
【警告:检测到命债缠身者闯入结界范围】
【是否启动‘震慑宵小’预案?Y/N】
【备注:宿主,此人阳寿已损七分,身上沾着三条命债,还敢上门威胁?
给他点颜色瞧瞧。】
系统的声音懒洋洋响起,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晏玖没回应,只将可乐缓缓放回桌上,动作优雅得像在供奉祭品。
金属与木桌接触时发出短促的“咚”一声,竟让门外的野狗齐齐呜咽退散。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吗?”她忽然问。
陈仲言沉默。
“因为我从不吃活人给的东西。”她眯眼一笑,唇角弧度精准如刀刻,“而你,今晚吃了助理给你订的盒饭吧?红烧排骨,加了个煎蛋,对吧?”
陈仲言瞳孔骤缩。
他确实吃了。
“更巧的是——”晏玖指尖轻点桌面,指甲划过木纹发出细微刮擦声,如同指甲抓挠棺盖,“那个做盒饭的小店老板,三天前死在厨房里,刀插在胸口,血流了一地。警方说是自杀。可我知道,是他女儿下的手。因为她梦见父亲每晚变成黑影压她身上……你说,这种饭,吃得香吗?”
空气凝固了。
陈仲言喉结滚动,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湿衬衫内衬,黏腻冰冷。
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发干,连吞咽都像被铁线勒住。
这女人根本不像在吓唬人——她的眼神太冷静,说得太过具体,就像亲眼见过一样。
“你……你胡说八道!”他后退半步,声音却虚浮无力,鞋底碾碎一片枯叶,脆响刺破寂静。
晏玖轻笑一声,转身从供桌取下一枚黄符,夹在指间,轻轻弹向地面。
符纸落地即燃,火光幽蓝,跳跃如鬼眼,转瞬熄灭,只留下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糖混着硫磺的异香——那是魂魄被短暂唤醒的气息。
“这是我为你烧的第一炷香。”她柔声道,指尖残留一点灰烬,被夜风吹散,“提前预热一下,别到时候没人给你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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