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钻的嗡鸣悬在半空,未及落下——
“停手!”马微微低喝一声,目光死死盯住墙面突然渗出的暗红纹路。
操作员猛地松开扳机,机器戛然而止,只余震颤在钢筋中嗡嗡扩散,像一头被扼住喉咙的野兽最后的喘息。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晏玖的声音便在这凝滞的寂静里缓缓响起,像一把钝刀,缓缓划开皮革与血肉之间的缝隙。
“你跪了一辈子的佛像……根本不是用来保佑你的。”
她目光落在雪茄男脸上,嘴角仍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可眼底却已没了温度。
那是一种看透后的轻蔑,像是在俯视一只自以为虔诚、实则被驯化的蝼蚁。
雪茄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指间雪茄“啪”地掉落,在地毯上滚出一道焦黑痕迹,烟头熄灭时发出细微的“滋”声,如同垂死者最后一声叹息。
他嘴唇微颤,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冷笑:“你……你说什么?”
“我说——”晏玖向前一步,声音陡然压低,如同夜风穿堂,裹挟着地下墓穴的阴冷,“你每日焚香叩首的‘金身佛’,不过是走兽宗当年炼尸失败后封印的一具残魂傀儡。它不渡人,只食魂。你拜它十年,它吸你十年阳气,你以为那是修行,其实是喂养。”
空气仿佛被抽紧,连呼吸都变得粘稠。
马微微猛地抬头看向郎宗壹,后者依旧立于光影交界处,神色不动,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指尖正悄然发麻——那幅三清铃画轴就藏在他风衣内袋中,墨迹斑驳,符线断裂,早非昔日镇邪之宝。
而今夜,他必须以真血引燃此物,唤醒墙后那些被吞噬却未能超生的残魂。
这不是慈悲,而是逼问——逼它们用最后的声音,说出走兽宗覆灭的真相。
“你胡说!”雪茄男终于咆哮起来,双眼充血,额角青筋暴起,“我师父亲传秘法,供奉佛尊乃得长生之道!你一个靠直播卖棺材续命的跳梁小丑,也敢妄议大道?!”
晏玖笑了,笑得极冷。
她抬手,指尖轻点眉心,一道幽蓝符光自额间流转而出,如蛇游走于空气之中,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嘶”声。
刹那间,整面墙壁开始渗出血丝般的纹路,古老咒文浮现,扭曲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在壁纸下无声嘶吼,仿佛千万根细针刮擦耳膜。
“这些,是你口中‘佛尊’赐予信徒的福报?”她冷冷道,“每一块砖下,都埋着一个被活祭的亡魂。他们不是自愿献身,而是被你们所谓的‘信仰’骗来的普通人。”
雪茄男踉跄后退,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无形之手扼住——那些人脸中,竟有一张与他失踪多年的妻子如此相似……她的眼角还挂着那颗熟悉的泪痣,嘴唇无声开合,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所以啊。”晏玖缓步逼近,语气忽然轻柔下来,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声音里甚至带上一丝沙哑的暖意,“你们跪拜的从来不是神明,只是一个披着佛皮的食魂恶鬼。而你——”她盯着他,“连自己为何而死都不知道。”
房间陷入死寂。
雨声重新渗入耳膜,淅沥如泣,打在玻璃上的节奏忽快忽慢,像是某种古老的招魂鼓点。
就在这时,郎宗壹动了。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幅泛黄卷轴,边缘焦黑,中央绘着一尊铜铃悬挂于三清像前,四周符文环绕,隐隐有阴气流转,触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深埋地底的寒玉。
“你要做什么?”马微微低声警告,手指已悄然掐诀,“那是最后的封印物!”
他不答,只是指尖蘸血,轻点铃心,默念古咒。
火焰凭空燃起,带着硫磺与腐纸的气息,卷轴在众人注视下迅速化为灰烬。
一股阴寒之气骤然弥漫开来,天花板灯光忽明忽暗,几缕灰雾自裂缝中升起,凝聚成人形轮廓——那是被困多年、无法超生的阴灵。
技术人员惊恐地放下工具,缩到角落,连帽衫的操作员小陈颤抖着低语:“信号断了……全是雪花……这是真的吗?”
摄影助理由娜默默关掉镜头,脸色惨白,手指还僵在录制键上。
唯有晏玖站着不动。
她看着那团颤抖的魂影,眼神渐渐柔和。
那是名年轻女子,面容苍白,颈上有勒痕,双手交叠于胸前,似在祈祷。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唯有无尽哀怨与渴望在眸中翻涌,像深夜湖面浮起的雾,无声却沉重地压向人心。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晏玖轻声道,声音低得近乎呢喃,带着一种久违的温柔,“你想回家,想见亲人最后一面,想让他们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对吗?”
女子魂影轻轻点头,泪如雨落,每一滴都化作微弱的光点,在空气中飘散。
晏玖闭上眼,双手结印,口中默诵往生咒。
一圈淡金色光晕自她周身扩散,温暖如初阳,温柔包裹住那缕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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