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沟桥畔的枪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积郁已久的中日战火。
东京军部那些狂妄的“对支一击论”者,满心以为这将是又一场如东北、如华北前例般迅速的“事变”,他们想象着南京政府会在皇军的铁蹄下迅速崩溃、屈膝求和。
然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已不再是九一八时的地方军阀,而是一个在巨大的外患压力下,被迫凝聚起微弱民族共识的古老国度。
战争的齿轮一旦啮合,便再难分离,迅速从华北的平原滚动至华东的山河,最终在1937年那个阴郁的十二月,将一场惨绝人寰的暴行,永远刻在了南京的城墙上。
南京,这座六朝古都,在日军的炮火与刺刀下,沦为了人间地狱。
街道上尸骸枕藉,秦淮河水为之染赤。
抢劫、强奸、纵火、屠杀......被放纵的兽性在“膺惩暴支”的口号下肆意奔流。
随军的记者、外交官,甚至部分尚有良知的日军官兵,都用他们的笔和相机,记录下这文明世界的至暗时刻。
消息透过重重封锁,零星传到外界,国际社会为之震骇。
在华盛顿,罗斯福总统阅读着使馆发来的密电,面色凝重,对幕僚坦言。
“这是魔鬼的行径,这不再是战争,这是对整个人类良知的践踏。”
然而,出于复杂的战略考量与国内孤立主义的掣肘,实质性的干预依旧迟迟未至。
而在东京,大本营的报告中,这一切被轻描淡写为“城内肃清”,真相被严格封锁,胜利的捷报与“皇军武运长久”的欢呼,掩盖了长江水畔那三十万亡灵的悲鸣。
战争的泥潭,自此开始显露它吞噬一切的狰狞。
攻陷南京并未带来预期的投降,战争迅速转入广袤的相持阶段。
日军的战线如同被过度拉伸的橡皮筋,从东北的雪原到华南的丘陵,从东海之滨到内陆腹地,漫长的补给线与神出鬼没的抵抗力量,使得“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成了一个冰冷的历史笑话。
武汉会战,日军虽最终占领了三镇,却付出了惨重代价,其战略进攻的势头至此达到顶点,旋即如强弩之末,再也无力发动如此规模的战略性攻势。
战争的形态,变成了消耗战、游击战,变成了对意志与国力的残酷研磨。
就在日本深陷中国战场,如同一个疲惫的巨人在泥沼中挣扎时,世界的格局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
1940年,法兰西的迅速沦陷震惊了世界,纳粹德国的闪电战似乎所向披靡。
此刻的东京,目光再次投向了南方。
资源丰富,且由已然衰落的欧洲殖民宗主国所控制的东南亚。
“不要误了公共汽车!”
这样的论调在军部与政府内部甚嚣尘上。
荷兰败降,法国沦亡,英国独木难支,这正是夺取荷属东印度(印尼)的石油、法属印度支那的橡胶与大米,以支撑其日益枯竭的战争经济的“天佑”之机。
南进的战略,与深陷中国战场的“中国事变”相互捆绑,形成了一个致命的循环:为了维持对华战争,需要更多资源;为了获取更多资源,必须向南扩张;而向南扩张,则必然与在太平洋拥有巨大利益的另一个巨人——美利坚合众国,迎头相撞。
华盛顿的态度,随着日本南进的步伐而日趋强硬。
日德意三国同盟的签订,使得日本与美国的战略对立公开化、集团化。
当日军悍然进占法属印度支那南部,直接威胁到菲律宾与马来亚时,美国的反应不再是抗议,而是冻结日本资产,并实施包括石油在内的全面禁运。
这对于石油绝大部分依赖进口的日本而言,无异于被扼住了咽喉。
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大将面对天皇的质询,沉痛而决绝地表示。
“帝国的国力,正如逐日消融的冰块......与其坐待油尽灯枯,不若断然奋起,死中求生。”
于是,那个注定要改变历史走向的疯狂计划,在太平洋的波涛下悄然成型。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这位深知美国庞大工业潜力的赌徒,精心策划了一场旨在摧毁美国太平洋舰队、夺取战争初期主动权的豪赌——奇袭珍珠港!
1941年12月7日(夏威夷时间),伴随着“虎!虎!虎!”的成功信号,日军的炸弹如雨点般落在了珍珠港的锚地,战列舰的殉爆声震动了整个太平洋。
消息传回东京,举国陷入一片疯狂的欢腾。报纸号外以最大的字体宣告着“辉煌战果”,民众聚集在皇宫广场外欢呼“万岁”。
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下,不乏冷静乃至绝望的目光。
一位退役的海军大将在家中接到消息后,颓然坐倒,对家人长叹。
“完了......我们唤醒了一个沉睡的巨人,他现在充满了可怕的决心。”
而在华盛顿,罗斯福总统将那一天定义为“一个将永远蒙受耻辱的日子”,美国上下同仇敌忾,孤立主义的壁垒一夜之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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