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怒火比任何加诸于他身上的酷刑都要来得猛烈,无论是血藤吸髓、心魔噬魂、死气穿心,还是那幽冥果实的诱惑,都无法与之相比。因为这不仅仅是对他身体的折磨,更是对他灵魂的亵渎和囚禁!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变成无知无觉、任人操控的行尸走肉,这比死亡本身更加令人发指!
“云月施主!”
落尘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他那原本就枯槁不堪的身躯,在这一瞬间更是摇摇欲坠。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云月公子,那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却被无尽的痛苦和无法遏制的怒火所吞噬,变得通红一片,宛如燃烧的火焰。
他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殿堂中响起,如同雷霆万钧,带着质问和怒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那燃烧着的喉咙中迸出的火星,灼人而炽热:“稚子何辜!他不过是为了活命!你竟……竟如此亵渎生命?!将他变成这等……这等模样?!”
这质问如同一把利剑,直刺云月公子的心脏,但他却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致冰冷、毫无温度的弧度。他的眼中充满了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仿佛落尘和那个被他变成怪物的孩子,都不过是这世间最卑微、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生命?”云月公子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轻蔑,“在这人吃人的世道,弱者的生命本就卑贱如草芥,如同戈壁滩上的沙粒,随时会被风沙掩埋。本公子赋予他‘存在’的形式,让他还能行走、还能‘侍奉’,已是莫大的恩赐!”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无情地扫过落尘因愤怒而颤抖的身躯,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他那双燃烧着悲悯与愤怒的眼睛上,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其中的恶意如同一股汹涌的黑色洪流,翻涌着,咆哮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
那恶意在她的眼中沸腾,如同毒液一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她毫不掩饰地对落尘露出了赤裸裸的挑衅,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怎么?大师觉得他可怜?觉得他这副模样比曝尸荒野喂秃鹫更凄惨?呵呵……真是圣僧心肠啊!”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和不屑,刻意拉长的语调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直刺落尘的心脏。接着,她的指尖在王座的扶手上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声响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渡化他试试?用你那慈悲的佛光,去唤醒他,超度他?本公子倒要看看,你的佛,有没有这个能耐!”她的话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落尘的心上,让他无法逃避。
落尘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霍然转头,目光再次聚焦在眼前这具被剥夺了一切的少年躯体上。那躯体如同精致的提线木偶一般,失去了生气和活力,空洞的眼神、灰败的皮肤、僵硬的姿态……无一不在控诉着施加在他身上的无边恶业。
渡化?唤醒?落尘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无奈。他知道,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少年在痛苦中沉沦呢?
落尘的眼眸中,原本翻涌着的熊熊怒火,此刻却像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吹灭了一般,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决绝的悲悯之情。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每一个动作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终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那只右手,枯瘦得如同风中残烛,手掌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五指张开,掌心朝下,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这只手,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沉重与悲壮,缓缓地伸向了哑仆那低垂着的、覆盖着枯草般板结头发的额头。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而纯净的金色佛光,自落尘的掌心缓缓亮起。那光芒虽然明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稀薄黯淡,但却依然散发着温暖与生机,宛如暗夜中最后一盏微弱的油灯,顽强地燃烧着,试图驱散那凝固在少年体内的无边死寂。
落尘的眼神专注而虔诚,他将自己所有残存的信念与力量,都毫无保留地凝聚在这一掌之上。他希望这微弱的佛光,能够像春风化雨一般,渗入哑仆那冰冷僵硬的躯体,唤醒那被禁锢、被湮灭的灵魂之火。
就在那带着最后一丝温暖与生机的佛光,宛如轻柔的羽毛一般,轻轻地触及哑仆那冰冷如石、覆盖着板结枯发的额头时,突然间,异变像被惊扰的蜂群一样猛然爆发!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咆哮,一股极其阴冷、污秽、充满无尽怨憎与禁锢之力的暗红色能量,如同被唤醒的沉睡万载的毒龙,张牙舞爪地从哑仆那灰白色的皮肤之下喷涌而出!
这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哑仆的身体。无数道细密如蛛网、闪烁着不祥暗红光芒的诡异纹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他的额头、脸颊、脖颈上疯狂地扭动、蔓延。这些纹路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诅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死气,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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