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走过来,弯腰捡起草稿纸,忽然指尖一顿。纸上沾着点亮晶晶的糖霜,旁边还有串小小的爪印,从箱底一直延伸到软榻下。他顺着爪印望去,只见榻底露出半块染着蜜色的绸布,像只偷食的小兽露了尾巴。
“阿短。”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伸手往榻底探去。阿短吓得扑过去抱住他胳膊,尾巴绷得像根棉线:“不许看!那是我藏的!”
沈砚挑眉,还是拽出了那罐雪蜜。罐子是羊脂玉做的,此刻罐口沾着圈黏糊糊的蜜,还挂着几根雪白的绒毛——显然某只小笨蛋偷喝时没控制住,连尾巴尖都蹭上了糖。他指尖蘸了点蜜,递到她嘴边:“偷喝了多少?”
阿短红着脸舔掉他指尖的蜜,甜意漫过舌尖时,忽然鼓起勇气:“我、我想做桂花蜜饯!司命说凡间新妇都要给夫君做吃食的!”她从怀里掏出片皱巴巴的叶子,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食谱,“你看,要先把桂花腌在蜜里,还要……还要对着月亮说三遍‘我喜欢你’。”
沈砚看着那片叶子,忽然低笑出声。他拉着她走到院中,桂树下的石桌上早摆好了瓷盆,里面是刚摘下的金桂,还沾着晨露。“那现在开始?”他拿起玉罐,将雪蜜倒进盆里,蜜液浓稠,坠在花瓣上像滚着碎星。
阿短踮脚去够木勺,尾巴却没留神,扫得石桌上的玉罐“哐当”滚到地上。雪蜜洒了满地,她急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怪我笨……”
沈砚却蹲下身,用指尖沾了点地上的蜜,抹在她鼻尖:“不怪你。”他忽然伸手,将她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对着月亮轻声说,“我喜欢你。”
阿短愣住了,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眼底的笑意。他又说第二遍,声音混着桂花香,落在她耳廓上:“我喜欢你。”第三遍时,他低头凑近,气息拂过她唇角:“我喜欢你。”
晚风卷着桂花簌簌落下,粘在他们发间衣上。阿短忽然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口,沾了他一脸蜜:“我也喜欢!比雪蜜还喜欢!”
那天最后,蜜饯终究没做成。沈砚抱着笑得直打嗝的阿短回房时,她还在惦记地上的雪蜜,尾巴尖沾着片桂花,在他衣襟上蹭来蹭去。而榻底那半包被压碎的桂花酥,后来被沈砚小心收进了锦盒——他想,等来年阿短生辰,混着新酿的蜜,该能做成更甜的点心。
初冬第一场雪落时,观星台的石阶铺了层薄白。阿短缩在暖阁的软榻上,抱着汤婆子啃话本,里面司命新添了段“寒夜同榻取暖”的戏码,画里的男女裹着同床被子,笑得眉眼弯弯。她看得脸颊发烫,尾巴尖卷着话本边角,卷得皱巴巴像颗腌菜。
“在看什么?”沈砚端着姜汤进来,见她把脸埋进话本,只露出毛茸茸的耳朵,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刚从星台回来,肩头落了点雪,寒气混着松木香,让阿短下意识往他身边凑了凑。
“没什么!”她慌忙把话本塞进褥子底下,爪子却不小心带起页纸,飘到沈砚脚边。上面赫然画着只柯基叼着被子,往男子床榻上爬,旁边批注:“冬夜寒冷,借榻取暖乃天经地义!”
沈砚弯腰捡起,眼尾弯起笑意:“司命的话本,又添新花样了?”
阿短的耳朵耷拉下来,像被霜打了的狗尾巴草:“他胡说的!我才不想……”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汤婆子的热气早散了,她鼻尖冻得通红,像颗熟透的樱桃。
沈砚把姜汤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忽然说:“今夜雪大,你若怕冷,便睡床榻吧。”他指的是暖阁里那张宽大的梨花木床,往日他总在那批阅星轨图,“我去书房对付一晚。”
阿短眼睛倏地亮了,尾巴差点扫翻姜汤碗:“真的?”见沈砚点头,她赶紧喝完汤,钻进被子里裹成个团子,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那你……早点回来?”
沈砚失笑,替她掖好被角:“安分些,别又踢被子。”
可等沈砚处理完星图回到暖阁时,却见床榻空空荡荡。被子被踢到床脚,汤婆子滚在地上,而软榻旁的地毯上,团着只柯基——她大概是半夜冷醒,迷迷糊糊从床上滚了下来,圆滚滚的身子缩成毛球,爪子还抱着只绣着松枝的抱枕,正是沈砚平日在软榻上用的那个。
雪光从窗缝钻进来,照得她绒毛泛着银光。沈砚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她耳朵,小家伙就哼唧着醒了,琥珀色的眼睛雾蒙蒙的,看见是他,立刻摇着尾巴往他怀里钻,爪子扒着他衣襟,把冰冷的鼻尖往他颈窝蹭。
“怎么滚下来了?”他无奈地将她抱起,才发现她后爪沾着团棉絮——定是钻床底时勾到的,那床底藏着她偷藏的糖罐,平日里总爱钻进去打盹。
阿短在他怀里蹭了蹭,化出人形,脸颊红扑扑的:“床太大了……没有你身上暖和。”她拽着他的衣袖不放,尾巴缠着他手腕,“你别走好不好?就坐在这里陪我。”
沈砚看着她眼底的恳求,终究还是点了头。他在床边的软凳坐下,拿过未看完的星轨图,却没看几行,就感觉袖口被轻轻拽了拽。阿短不知何时挪到了床边,半个身子探出被子,尾巴尖扫着他手背,像在撒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