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碎的痕迹如同一把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柳执心中的迷雾。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剑柄上的纹路被掌心的汗水浸润得愈发清晰,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带着手臂的青筋都微微凸起,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如拉满的弓弦。然而,他的眼底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燃起了一点灼灼的火光,如同暗夜中不肯熄灭的星火,亮得惊人。
“原来如此……”他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里面积攒着前所未有的狠劲与决绝,还夹杂着一丝被算计的冷意,像淬了冰的刀锋,“皇后娘娘倒是好手段,为了除掉我这个碍眼的小角色,竟能动用内廷的人手。既然你执意要我尸骨无存,便不妨看看,我这小小的九品主簿,有没有命走到沙池县,有没有本事,把你宫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一抖落出来!”
话音落时,他猛地旋身,短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剑锋直指最近的黑衣人,眼底的星火已然燎原,化作了破釜沉舟的决绝。风卷着他的衣袂翻飞,如同一只即将浴火的孤鸟,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誓要闯出一条血路。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茂密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那声音细若蚊蚋,却在这死寂的山谷里格外清晰。紧接着,一声饱含恐惧与焦灼的稚嫩哭喊陡然撕裂了空气:“公子——!”
正是一路跟随柳执的书童阿九。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本被柳执强按在巨石后的隐蔽处,嘱咐他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出来。可此刻亲眼见主人被数名黑衣骑手团团围住,后背便是万丈深渊,身陷九死一生的绝境,他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份按捺许久的担忧再也无法遏制,化作撕心裂肺的呼喊。
柳执头也不回,甚至连眉峰都未曾动一下,只是缓缓将手中的短剑横在胸前。青灰色的长衫被呼啸的秋风灌得鼓鼓囊囊,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宛如一杆在狂风中屹立不倒的旗帜,于这山穷水尽的绝境之中,硬生生透出一股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铮铮傲气。
“阿九,记着——”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而坚定,如同淬了铁一般,稳稳穿透呼啸的风声,精准地传入阿九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若我今日死于此地,你便即刻回京,告诉昭昭:柳执,未负她。”
这短短九个字,从他齿间吐出时,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又像是蕴含着无尽的信念与滚烫的深情,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荡,胜过千言万语。
话音刚落,围上来的骑手们便再无半分犹豫。为首之人一声低喝,众人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声浪几乎要掀翻山谷。他们手中的长刀短刃同时出鞘,反射着冷冽刺骨的寒光,如同漫天骤然飘落的飞雪,又似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罗网,瞬间将柳执单薄却挺拔的身影彻底笼罩。
柳执的眸色骤然沉了下去,冷冽如深冬的寒冰,再无半分温度。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翻涌的不再是恐惧,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手中的短剑已蓄满了力道,手臂上的青筋再次暴起,每一寸肌肉都绷到了极致,准备迎接这场注定惨烈无比的死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崖的另一侧,突然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箭啸!“咻——咻——咻——”那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划破凝滞的空气,带着破空而来的凌厉气势,直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数支通体漆黑的羽箭如流星赶月般射出,箭羽震颤间带起呼啸的风声,精准无误地贯入最前排几名骑手的后心。箭头淬过精铁,锋利得能撕裂金石,穿透厚重铠甲的“噗嗤”声在喊杀声中格外清晰。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沉闷痛哼,那几名骑手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兵器应声脱手,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从马背上栽落,重重砸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扬起大片浑浊的尘土。人仰马翻的混乱中,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骤然撕开一道缺口,剩余的骑手们猝不及防,一时间阵脚大乱,现场陷入一片嘈杂的骚动。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侧的密林深处传来,“哒哒哒——”的声响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战鼓,带着势不可挡的磅礴气势,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片刻之后,一匹神骏非凡的玄黑马从茂密的树林中疾驰而出,马身油光水滑,鬃毛在风中肆意飞扬,四肢强健有力,每一次落地都沉稳而迅猛,奔跑间宛如一道穿梭于林间的黑色闪电,瞬间便冲到了战场中央。
马上人身披一件绣着银线的深色斗篷,斗篷在疾驰中被狂风猎猎展开,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自带凛然威压。他脸上覆着一张银黑相间的狰狞面具,只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一双深邃冷冽的眼睛——那目光如同万年寒潭,又似蛰伏的猛兽,扫过之处,让人心头发紧,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他腰间的窄刀尚未出鞘,刀鞘上镶嵌的黑曜石在光影中泛着冷光,可那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已如泰山压顶般笼罩全场,让余下的匪徒们脸色煞白,肝胆俱裂,握着兵器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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