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猛地咬住内侧的唇肉,齿尖深陷进柔软的肌理,细密的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开来,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迅速弥漫,带着铁锈般的涩意。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这才勉强稳住那起伏得快要碎裂的声线:“我若再晚半日……”话说到一半,尾音骤然卡住,她不敢再往下想那后果——若是迟了,柳执此刻或许早已性命难保。喉间涌上一阵酸楚,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缓缓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父亲沈擎苍,眼底盛满了沉甸甸的托付之意,那目光里有担忧,有信赖,更有孤注一掷的恳切。
帐内的烛火被穿隙的风掠得微微摇曳,昏黄的光晕在沈擎苍鬓角的霜色上流转,映出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他望着女儿沈清辞悄悄投向柳执的担忧目光,又瞥见柳执紧攥的拳峰与眼底深藏的局促,心中早已了然——
沈擎苍缓缓抬手,掌心带着久经疆场的粗粝薄茧,轻轻落在柳执未受伤的右肩。素色的衣料单薄如蝶翼,掌心的温度却似熔铸了半生风雪的暖阳,稳稳地渗进肌理,那是一种沉淀了无数次生死搏杀的沉稳,是能让人在惊涛骇浪中定心的力量。“沙池县虽偏居边境,风沙烈,路途远,却是我当年戍边时亲手立下的屏障。”他的声音浑厚如古钟,在帐内缓缓回荡,驱散了几分凝滞的空气,“如今那里的屯田军统领,是我昔日的副将赵朔。那小子当年随我冲锋陷阵,刀山火海里滚过好几回,性子沉稳得像块磐石,忠心更是没话说。”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柳执肩头的衣料,像是在回忆当年的峥嵘岁月:“我已连夜修书,将你的情况一一说明,让他务必周全照料。你此去上任,只管放手施为,若有任何难处,不必辗转周折,直接派人寻他便是。”说到此处,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沙池县的地界上,有他赵朔坐镇,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动你一根指头!”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柳执包扎着白布的左肩,那层层叠叠的纱布下,仿佛还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沈擎苍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语气也放得愈发平缓,像是对待自家晚辈一般:“你且宽心养伤,军中的金疮药都是上好的,我已吩咐医官每日过来换药。待伤势大好,再动身不迟,沙池县的差事,晚几日无妨。”
“谢伯父。”“谢伯父。”柳执的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闷得发慌。眼底瞬间涌起一层湿润的潮意,顺着眼尾悄然蔓延,他却倔强地紧抿着唇,逼着那温热的液体没有落下,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像是被风沙磨过一般。这份恩情太过厚重,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凝成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却承载了他所有的感激与动容。
“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沈擎苍朗声一笑,那爽朗的笑声如同穿透乌云的阳光,驱散了帐内几分挥之不去的沉闷。他转头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女儿,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的默契:“我在外头等你,有话想说便抓紧时间。”说罢,便转身掀帐而出,厚重的帆布帐帘落下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如同一个温柔的休止符,隔绝了外头呼啸的风沙与军营的喧嚣,将一片专属的静谧留在了帐内。
说罢,他转身掀帐而出。厚重的帆布帐帘落下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如同一个温柔的休止符,恰到好处地隔绝了外头呼啸的风沙与军营的喧嚣。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两人之间悄然流淌的静谧。
柳执望着帐帘落下的方向,怔立了许久,肩头仿佛还残留着沈擎苍掌心的温度,那温度顺着血液蔓延至全身,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寒凉。他转头看向沈清辞,眼底的潮意尚未完全褪去,却多了几分坚定。而沈昭昭也正望着他,眼中带着担忧与关切,轻声道:“你的伤,还疼吗?”
一句话,便又将两人拉回了此刻的情境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盆里木炭燃烧的“噼啪”轻爆声,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火星偶尔从炭火中弹出,在昏沉的空气中划过一道短暂而明亮的弧光,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又迅速湮灭在微凉的空气里。
昭昭立在榻前三步远的地方,身形微微紧绷,像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将掌心掐出几道浅浅的红痕。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反复几次,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该质问他为何如此冒险,还是该叮嘱他日后多加小心?千头万绪缠在心头,乱成一团。帐顶悬挂的油灯忽明忽暗,昏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帐布上,随着灯火的晃动微微摇曳,平添了几分寂寥。
“你”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顿住。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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