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下首,丽贵妃则一袭海棠紫宫装,颜色娇俏却不失端庄,裙摆绣着精致的缠枝海棠花,与她的封号相得益彰。她手中握着一把描金团扇,轻轻掩住唇角,看似在欣赏殿外景致,目光却如淬了毒的刀子般,在秀女堆里来回刮扫,眼神锐利,暗藏算计。凡是被她目光扫过的秀女,要么下意识地收紧了裙摆,要么微微低下头,生怕被她挑出半分错处。
“贵妃娘娘,您看那镇国公府的沈清鸢,”身边的贴身宫女低声道,“模样周正,家世也不错,若是能入东宫,倒是能牵制住将军府的势力。”
丽贵妃冷笑一声,团扇轻轻晃动,遮住了眼底的阴鸷:沈清鸢虽好,却还差些火候。皇后想拉拢阮擎苍,我偏不让她如愿。今日这场戏,且看我如何拆台。
昭昭心底冷笑:这场选秀哪里是为太子择妃,分明是皇后与贵妃的“分赃”局。皇后之子乃是东宫太子,如今太子已至弱冠之年,急需拉拢势力稳固储位。将军府手握北疆十万重兵,是朝中举足轻重的武将世家,她阮昭昭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嫡女,自然成了皇后眼中最理想的太子妃人选,皇后势必要将她收入囊中,借此绑定将军府的兵权。
而丽贵妃向来与皇后不和,她支持的是四皇子,自然不愿见皇后得逞。贵妃不仅想替四皇子截胡,破坏皇后的计划,更要阻止皇帝选中家世显赫或容貌绝艳的秀女入宫分宠。毕竟皇帝年事已高,后宫权力格局早已定型,若是再来一个背景深厚的竞争者,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都要费一番手脚应对。
她悄悄掐了掐袖中的青玉小瓶,瓶身冰凉,触感细腻。瓶中装着三粒“假死丹”,是她出发前特意让府中亲信大夫研制的,服下后便能脉息骤停,看似气绝,实则半盏茶后便会自行苏醒。这是她最后的退路:若今日被强行指婚给太子,或是被卷入其他无法脱身的纷争,她便当场服下此药,皇后再狠辣,也断不会要一具“尸体”做太子妃,届时她便可趁乱脱身;若此法不成,仍被逼至绝境,她便自请去御前做贴身女官,终身不嫁,侍奉君王左右。虽从此要与青灯古卷为伴,断了儿女情长,却也能彻底断了他们拿她联姻的心思,保住自己与将军府的体面。
思绪流转间,队列已缓缓向前挪动。昭昭随着人群一步步靠近大殿,汉白玉阶的凉意透过鞋底传来,让她愈发清醒。她知道,今日这太和门广场,便是她的战场,没有刀光剑影,却处处是陷阱与算计,唯有步步为营,才能从这漩涡中全身而退。
“西三班——上前觐见——”
内侍尖细而绵长的嗓音陡然刺破广场的喧嚣,像一柄锋利的银簪,硬生生划开了萦绕在太和门上空的脂粉香与低语声。那声音被刻意拖得极长,从殿门内一直飘到阶下,在汉白玉栏杆间反复回荡,带着宫廷特有的威严与规整,容不得半分迟疑。
阮昭昭随着西三班的秀女们一同上前,裙摆轻扬,动作整齐划一。她微微屈膝,腰身下沉,盈盈下拜,天水碧的窄袖对襟与墨绿百迭裙铺陈开来,层层叠叠的裙褶如青萍浮于静水,在金砖地面上漾开浅浅的弧度。她垂首敛目,发间的素玉小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一点冷冽的光,与周遭珠翠的璀璨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此时,左下首的皇后孟氏凤眸骤然睁开。那双眼眸本就带着久居上位的锐利,此刻骤然睁开,更似鹰隼锁定猎物,目光精准无比地落在昭昭身上,没有半分偏差。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果然来了”的笃定与势在必得,仿佛昭昭早已是她囊中之物,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将人收入东宫罢了。
“将军府的女儿,果然气度不凡,”皇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虽曾有过波折,却依旧沉稳端庄,倒是块好料子。”
这话看似夸赞,实则暗藏机锋,既点明了昭昭曾痴傻的过往,又暗示了她太子妃的人选地位,堵死了旁人质疑的余地。
右下首的丽贵妃也闻声侧过脸,手中的描金团扇依旧掩着唇角,却挡不住眼底翻涌的敌意。她对着昭昭的方向,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哼,那声音极轻,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怨怼,像一根细小的冰针,悄无声息地射向昭昭。“皇后娘娘倒是厚爱,”丽贵妃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只是不知,这位郡主的心智,是否真的痊愈了?毕竟,太子妃关乎国本,可不能有半分差池。”
她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秀女们纷纷窃窃私语,目光都落在昭昭身上,带着探究与幸灾乐祸。
“是啊,听说她以前连人都认不全,怎么突然就清醒了?”
“我看啊,说不定是装的,想骗个太子妃当当。”
“将军府权势滔天,皇后自然要偏袒几分……”
昭昭指尖微微收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皇后与贵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她知道,丽贵妃是故意提及她的过往,想让她当众出丑,从而失去竞选太子妃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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