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在藏书阁泡了整整一下午,朱厌给她布置的学习任务还没写完,眼皮子就重得跟挂了铅似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会儿正陷在一场不安稳的梦里。
梦里又是那片熟悉的桃花林,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粉白的花瓣飘落在肩头,像下了一场温柔的雨。白衣少女踮着脚尖去摘枝头上最艳的那一朵,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转身时笑容明媚得能晃花人眼,眼里的光比春日的暖阳还要耀眼。可下一秒,不知从哪儿窜出的熊熊火焰,像条暴躁的火龙,瞬间席卷了整片桃林。
“噼啪——”燃烧的声音刺耳极了,粉白的花瓣在火中迅速卷曲、发黑,娇嫩的桃枝被烧得焦脆,很快就轰然倒塌。原本浪漫唯美的桃花林,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只剩下焦黑的灰烬和刺鼻的烟味,连空气都烫得灼人,仿佛要把人的皮肤烤焦。
“不要……”阮昭昭低低呻吟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濡湿了额前的碎发。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就在她即将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轻得不像话,像猫爪踩过新落的积雪,又像蝴蝶扇动翅膀,悄无声息,却精准地踩在了她紧绷的神经上。
阮昭昭猛地屏住了呼吸,原本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她悄悄抬起头,透过眼睫的缝隙打量着窗外,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这藏书阁可是天机阁的核心之地,等闲人根本进不来,更何况是在这深更半夜?
她所在的天机阁西侧藏书阁,说是整个王朝的“文脉瑰宝”,那都是谦虚的说法,往大了说,称之为“镇国之宝”也毫不为过。这阁楼共三层,通体由防火的千年乌木建成,外墙还裹着一层厚厚的青石板,坚硬得能抵御攻城的巨石。檐下悬挂着一排排避火铜铃,铃芯是用南海鲛人泪混合朱砂铸成的,据说不仅能驱避邪火,还能预警妖邪,只要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近,铜铃就会发出急促的响声。
更别提藏书阁里的宝贝了——上至上古星象图、神族秘录,记载着天地初开时的奥秘;下至王朝律令、各地方志,详细记录着历代兴衰;甚至还有朱厌耗费千年心血研究的星象推演、国运预测,每一卷都关乎王朝命脉,随便抽出一本,都能让天下学者趋之若鹜,就算是皇室宗亲,想要借阅也得提前三个月递申请,还得在朱厌眼皮子底下看,连翻页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纸页。
此刻,藏书阁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锁足有婴儿拳头那么大,上面还挂着层层叠叠的符咒,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可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
阮昭昭赶紧缩回脑袋,屏住呼吸,将自己缩在案桌底下,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张地盯着门口。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心也冒出了冷汗——该不会是太子和长公主贼心不死,又派人来搞事情了吧?白天御宴上的风波还没过去多久,他们动作倒是挺快!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有人在撬锁。阮昭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偷偷从案桌缝隙往外看,只见三道黑影借着浓雾的掩护,像三道鬼魅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到了藏书阁外。
为首的那人身形高大,肩膀宽阔,一看就孔武有力,正是赵灵犀的贴身侍卫长,外号“黑旋风”。据说这黑旋风能在黑夜里徒手拧断牛脖子,杀人不眨眼,平日里在京城里横着走,没人敢招惹。可此刻,这位大名鼎鼎的黑旋风,却小心翼翼得像只偷油的老鼠,手里握着一把特制的撬锁工具,动作麻利地撬动着铜锁,那动作轻得没发出一丝声响,连檐下的铜铃都未曾惊动——看来是怕了铜铃的预警功能,特意做了手脚。
“动作快些!”黑旋风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身边人的脸上,“按照公主的吩咐,点火后立刻撤离,千万别留下尾巴!记住了,一定要把指向阮昭昭那小贱人的痕迹留下,让她百口莫辩!”
另外两个黑衣人连忙点头,脑袋点得像捣蒜,嘴里含糊地应着:“是是是,侍卫长放心!”这两人一个瘦得像根竹竿,一个胖得像个球,跟黑旋风站在一起,活像一套滑稽的三人组,若不是此刻场景凶险,阮昭昭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两人从腰间解下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黏糊糊、黑漆漆的液体,正是火油——而且还是从东海运来的特制火油,据说一点就着,遇水还能烧得更旺,是贵妃和赵灵犀花了大力气才弄到手的“好东西”。只见那瘦竹竿和胖球动作粗鲁得像在浇菜地,提着油布包“哗啦哗啦”地往藏书阁的门窗与门槛上泼,火油顺着木头的纹路往下淌,很快就在表面形成了一层油光锃亮的薄膜。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刺鼻的油味,那味道又烈又冲,跟雾气混合在一起,愈发呛人,连远处草丛里的蟋蟀都停止了鸣叫,像是被这味道熏晕了过去。阮昭昭躲在案桌底下,被这味道呛得直皱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赵灵犀也太狠了吧!用这么烈的火油,是想把整个藏书阁都烧得连灰都不剩吗?朱厌要是知道他宝贝了千年的书被烧了,怕是要气得原地飞升,然后把这三个黑衣人挫骨扬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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