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亮那句不轻不重的话,像一缕清风拂过烈火,竟真让恨天周身翻涌的煞气缓缓沉敛下来。他抬眼扫过龙无名、秦王、张飞等人,唇角微扬,笑意温淡却不达眼底:“让龙小友见笑了。”
“前辈这哪是‘见笑’,分明是‘见心’。”龙无名声音不高,却字字沉实。他望着恨天垂眸时眉间那一道深如刀刻的倦意,心头蓦地一紧——那眼神,像极了当年昆仑山巅血染残阳后,他独自跪在断崖边,看着弟子们破碎的衣角被风吹起的那一瞬。心口微微发烫,不是怒,是钝痛;不是隔岸观火,是感同身受。
恨天目光一顿,落在龙无名眼底尚未褪尽的潮意上,心下微动,却没多问。有些伤口,揭得越轻,愈合越快。他只转身,袍袖轻挥,声如古钟:“左右护法,传令——各门弟子整饬行装,即刻启程,返修魔界!”
话音未落,又转向龙无名,语气已带了几分难得的暖意:“不知小友可愿拨冗,赴天魔门一游?老夫备了百年陈酿的‘蚀骨寒梅酒’,还有几卷失传已久的《九劫炼神图》手抄本,权当谢礼。”
“前辈相邀,小子岂敢推辞?”龙无名躬身,笑意清朗,“能登天魔山门,已是三生有幸。”
“请!”恨天伸手虚引,姿态从容。
“前辈先请。”龙无名侧身半步,双手微拱,礼数周全得近乎执拗。
“哈哈!”恨天朗笑一声,足尖点空而起,衣袂翻飞如墨云舒展,“那老夫便僭越一回——做这开路的引星人!”他眼角余光掠过龙无名谦恭的侧影,心底悄然点头:修为扎实不浮夸,心性沉稳有分寸,更难得的是那份不卑不亢的筋骨——此子非池中物,腾跃之日,怕是要搅动九天风云了。
一行人浩荡升空,如一道撕裂云层的玄色长虹,直指修魔界入口。龙无名与恨无并肩而行,身后跟着秦王夫妇、张飞三人,再往后,是森木天兴致勃勃的聒噪身影。
“老大!”恨无刚开口,声音就哽了一下,眼眶微红,“要不是你……我爷爷他……”他咬住下唇,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森木天早已将望天崖上那一战细细道来:恨天独抗昆仑三大长老,剑断三回,血染七尺;最后关头,若非龙无名携众破阵而入,天魔门怕已成修魔界一道血色旧痕。
“兄弟之间,不谈‘谢’字。”龙无名抬手按在他肩上,力道沉稳,“你该谢的,是秦大哥。”他侧身一指秦王,“若非他一式‘太虚镇岳印’压住昆仑派那位渡劫后期的老祖,我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恨无立刻转身,深深一揖:“晚辈叩谢前辈救命大恩!”
秦王只是摆摆手,神色淡然如拂去一粒尘:“谢错人了。我出手,只因他是我兄弟——你要谢,谢他就好。”
“这……”恨无挠挠头,一脸窘迫。
“别犯难。”龙无名笑着替他解围,“秦大哥向来如此——嘴硬心软,比天魔山的玄铁还倔。”
这时,森木天一个鹞子翻身凑到龙无名身边,眼睛锃亮:“老大,事儿办完,你下一站去哪儿?”
龙无名仰头望了眼远处翻涌的紫气云海,笑意渐柔:“先去天魔门歇两日……然后,回地球。接嫣雪嫂子和雪儿她们回家。”
“哈!我也跟!我要回我的‘木灵谷’看看!”森木天一拍大腿,眉飞色舞,“那些鸟人要是还敢在我子民头上拉屎,我捏爆他们天灵盖——咔嚓!”他五指一收,作势一握,仿佛真有金乌羽毛簌簌飘落。
龙无名斜睨他一眼,忽而一笑:“几年不见,渡劫期了?啧,天魔门的‘九转凝婴丹’,怕是被你当糖豆嚼了吧?”
森木天正得意,闻言一愣:“老大你怎么……”
“你丹田里那团劫火,都快烧穿护体罡气了。”龙无名指尖微抬,似有流光一闪,“不过嘛……”他顿了顿,慢悠悠补上一句,“陈亮现在一根手指头,能摁死一万个渡劫期的你。”
“……”森木天笑容瞬间冻结,脸垮得像被雷劈过的树桩。
“哈哈哈!尾巴翘上天了吧?”张飞三人追上来,陈亮笑得前仰后合。
龙无名瞥他一眼,凉凉道:“李节都卡在渡劫后期瓶颈了,你这当老三的,还在中期晃悠——笑得出来?”
“……”陈亮嘴角抽搐,笑容僵在脸上,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众人哄然大笑,连恨天都忍不住摇头莞尔。
笑声未歇,雪嫣忽然轻声道:“无名,让嫣雪她们出来吧。十几天没见女儿,我这心里啊,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撞得慌。”
“好嘞,嫂子稍等!”龙无名应得干脆。神识如水漫过药园——只见雪儿正蹲在灵泉边,用小手拨弄着发光的星鳞鱼;烟儿仰着小脸,把一朵会唱歌的夜昙花别在耳后;嫣雪则倚着青玉案,指尖轻点一卷《百草异闻录》,裙裾沾着几片银杏叶。
三名女子凭空现身,像三缕清风拂过凝滞的空气——雪儿素衣如雪,眸光似初春解冻的溪水;嫣雪一袭绯色长裙曳地,发间银铃轻响,仿佛连风都忍不住绕着她多转两圈;最小的那个小姑娘则蜷在小金肩头,指尖缠着一缕金芒,笑得像偷吃了整片云朵的糖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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