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井……封得够死的。”他低语道,声音在寂静的天井里显得格外清晰,“下面有东西。”他用手电光指向井口边缘的泥土和杂草,“看,这里的草,颜色都比别的地方深,带着股死气,根都烂了。”确实,井口周围一圈的草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墨绿色,叶片萎靡,与外围生命力稍强的杂草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
“呜……呜呜……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从地底极深处、透过厚重泥土和石头缝隙钻出来的女人哭泣声,幽幽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声音悲悲切切,充满了无尽的幽怨、痛苦和绝望,丝丝缕缕,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人的耳朵里,缠绕着耳膜,直往脑髓深处钻!哭声里还夹杂着模糊不清的、仿佛用指甲在潮湿木板上缓慢刮擦的呓语,听不清内容,却让人心胆俱裂,头皮瞬间炸开!
“啊——!”姜凯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猛地捂住耳朵,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在地,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赵满堂更是“嗷”一嗓子,吓得魂飞天外,怀里的帆布包脱手而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些许。他连滚带爬地躲到迟闲川身后,死死抓住他的道袍下摆,声音尖利变形:“川哥!川哥!有……有鬼哭!来了!它们来了!我就说这趟亏本!祖师爷救命啊!”
迟闲川眼中终于露出了“有点意思”的锐利神色,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兴奋。他反应极快,迅速弯腰从散落的帆布包里抽出一张画满繁复符文的黄色符纸,双指夹住,竖于胸前,口中低喝,声音清朗有力,如同惊雷:“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符纸无火自燃,“嗤”地一声化作一团明亮的、金红色的火焰!他手腕一抖,将燃烧的符纸如同投掷标枪般,猛地掷向古井方向!
“敕!”
符火如同坠落的流星,拖着焰尾,划破天井的黑暗,带着破邪的正气直射井口!然而,就在火焰即将触及井口那块巨石的瞬间——
“噗!”
如同被无形的寒冰之水浇灭,符火猛地一颤,瞬间熄灭!连一丝青烟都没来得及冒出!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巨口吞噬!与此同时,那幽幽的哭泣声和刮擦声也戛然而止!
天井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的死寂!只剩下三人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咚咚”声,如同战鼓般敲击着耳膜。
“川……川哥,符……符怎么灭了?”赵满堂牙齿打颤,声音带着哭腔,死死抓着迟闲川的衣服不放,“是不是……是不是下面那东西太凶了?咱……咱要不先撤?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他试图做最后的劝说。
“被阴气冲散了。”迟闲川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点了个炮仗没响,“这下面的东西,道行不浅。刚才的哭声是怨气所化,并非本体,只是一种……预警或者干扰。”他环顾四周,手电光扫过荒草和残破的高墙,“这里不是‘新房’。那两顶轿子,应该只是某种幻象或者媒介。真正的‘洞房’,不在这里。”他的语气笃定。
“那……那在哪?”姜凯带着哭腔,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声音虚弱地问。维维到底被带去了哪里?这个念头折磨得他快要疯了。
迟闲川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冷电,再次投向天井另一侧,那扇通往更深处——三进院的、更加低矮狭窄的月亮门。那门洞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深邃幽暗,仿佛一张通往地狱深处的喉咙。
“答案,”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妖异,率先朝着那扇门走去,声音平静无波,“不就在那里吗。跟紧点,别掉队。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要有点意思。”他刻意加重了“有点意思”四个字,仿佛在品尝一道新奇的菜肴。
迟闲川那句“答案,不就在那里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冰砸进姜凯和赵满堂的心窝里。他抬脚就朝那通往三进院的月亮门走去,步伐依旧闲庭信步,仿佛不是走向更深邃的恐怖,而是去后院赏个月。
“川哥!等等我!”赵满堂惨叫一声,抱着帆布包,连滚带爬地跟上,死死揪住迟闲川道袍的后摆,力道之大,差点把迟闲川拽个趔趄。姜凯也慌忙跟上,紧贴在赵满堂身后,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张纸片。
“松手!”迟闲川没好气地扯了扯衣角,“再扯坏了,这身道袍可是鹤山叔压箱底的存货,就算旧了那也是古董!赔钱!”
“赔赔赔!我赔!”赵满堂嘴上应着,手却抓得更紧了,声音带着哭腔,“只要您老别把我丢给后面那些‘好朋友’当点心,我把我下个月伙食费都赔给您!”
赵满堂看着迟闲川走向那更深邃黑暗的背影,又看看旁边抖得像筛糠、面无人色的姜凯,再看看地上散落的、他视若珍宝的“家当”,悲从中来,带着哭腔哀嚎:“祖师爷啊!我的辰砂!我的符纸!我这趟生意……怕是要血本无归啊!搞不好还得把命搭进去!亏大发了!血亏啊!!”他的哀嚎在死寂的古宅天井里回荡,为这恐怖的氛围增添了一丝荒诞的凄凉。
迟闲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影没入了三进院月亮门的黑暗中,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放心,亏不了你的。下面那口井里的‘老坛酸菜’,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赵满堂:“……” 他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都绿了。
三进院比前两进更加破败,几乎被半人高的荒草完全淹没。残存的建筑骨架在月光下投下狰狞扭曲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霉腐气息,混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脂粉味,与之前的腐朽气味交织,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不协调感。
迟闲川走在最前,强光手电如同利剑劈开黑暗,光束扫过之处,惊起几只夜枭,扑棱棱地飞走,留下几声凄厉的鸣叫,更添几分阴森。草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簌簌移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川哥……咱……咱非得往里走吗?”赵满堂的声音带着哭腔,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帆布包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最后的希望,“我感觉……感觉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后脖子凉飕飕的……好像……好像有指甲在刮我衣服……”他边说边神经质地猛回头,手电光乱晃,只照见摇曳的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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