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宇引着两人上了二楼,来到司徒楠的房间。司徒明远也在,正坐在床边,眉头紧锁地看着孙子。房间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迟闲川和陆凭舟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此人看起来年近四十,身材圆润,穿着一身略显花哨的绸缎唐装,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仙风道骨”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不大,眼尾微微上挑,眼神滴溜溜地转,透着几分精明和市侩,再配上他那圆润的脸型和尖细的下巴,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像成了精的黄鼠狼。
“凭舟,闲川,你们来了!”司徒明远看到两人,连忙起身招呼,随即想起介绍,“这位是迟闲川迟观主,月涧观的观主。这位是陆凭舟陆教授。这位……”他指了指那个唐装男人,“是严宇托人从东城请来的聂无事聂香头,在东城那边非常有名气,和西城的王半仙并称‘东聂西王’。”
“哦?月涧观?”聂无事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点油腻,“恕聂某孤陋寡闻,在京市玄门圈子里,似乎没听过这名号啊?怕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道观吧?”他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迟闲川像是没听出他的讽刺,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目光在聂无事身上扫了一圈,带着点玩味:“聂香头客气了。月涧观小门小户,自然比不上聂香头您名头响亮。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聂香头身上的仙家……可不止三位吧?黄家的、胡家的、还有常家的两位?啧啧,能同时供奉四位仙家,还能压得住堂子,聂香头这身本事,才是真厉害啊!”他精准地点出了聂无事供奉的仙家种类也就是黄鼠狼、狐狸和蛇。
聂无事脸上的倨傲瞬间僵住,小眼睛猛地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盯着迟闲川!他身上确实供奉着四位仙家,这是他最大的倚仗和秘密!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明明没有丝毫出马仙的“仙气”或道家的“炁感”,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真有两把刷子?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干咳一声,努力维持着高人风范:“哼!小娃娃倒是有点眼力。不过,供奉仙家是出马弟子的本分,与本事高低无关。倒是你,”他上下打量着迟闲川,“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别是仗着学过几天皮毛,就敢在司徒老先生面前招摇撞骗吧?”
“请便。”迟闲川无所谓地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拉着陆凭舟退到房间的书柜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陆凭舟低声问:“他身上那四股气息,就是所谓的‘仙家’?”
迟闲川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科普:“嗯。东北出马仙,供奉‘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也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供奉者称为‘香头’或‘弟马’。仙家选中有缘人,附体上身,借人身显神通,帮人看病、驱邪、看事。仙家修行需要积累功德,香头则靠帮人解决问题收取香火钱或供奉。算是互利共生。不过……”他瞥了一眼正在准备的聂无事,嘴角微勾,“这位聂香头身上的仙家,气息驳杂,戾气偏重,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修行的‘善仙’,更像是急于求成、走了偏门的野路子。”
陆凭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迟闲川的话记在心里。他对这些玄学体系虽然仍持保留态度,但已不再像最初那样全盘否定,而是带着科学工作者的严谨态度去观察和记录。
聂无事走到房间中央稍微宽敞的地方,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唐装,然后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绣着八卦图案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几样东西:一个巴掌大小、擦拭得锃亮的黄铜香炉;三根约莫一尺长的特制线香(颜色比普通香更深,隐隐带着草药味);一个巴掌大的皮鼓,鼓面蒙着某种动物的皮,鼓边缀着几个小铜环;还有一根细长的、顶端绑着彩色布条和铜钱的鼓槌。
他将香炉放在地上,点燃三根线香,恭敬地插入香炉中。香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奇特的、混合了檀香和某种动物腺体气息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聂无事手持皮鼓和鼓槌,神情变得极其虔诚,甚至带着一丝狂热。他先是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像是在吟唱某种古老的歌谣: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喜鹊老鸹奔大树,家雀鹁鸽奔房檐。大路断了车和辆,小路断了行路难。十家上了九家锁,只有一家门没关。烧香打鼓请神仙哪,哎咳哎咳哟……”
念罢,他猛地一敲皮鼓!
“咚!”
鼓声沉闷而悠长,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震得人心头一颤。鼓边的小铜环也随之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紧接着,聂无事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皮鼓,同时脚下踏着一种奇特的、仿佛模仿某种动物步伐的罡步,身体也随之扭动起来。他的动作起初有些僵硬,但随着鼓点越来越密集,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流畅,越来越诡异!时而像蛇一样蜿蜒扭动,时而像狐狸般轻盈跳跃,时而又带着黄鼠狼般的狡黠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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