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闲川也笑着接口,语气带着调侃:“嗯,确实医者仁心。陆教授悬壶济世,慈悲为怀,感天动地!”他故意把调子拖得长长的。
陆凭舟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渐深的暮色,只是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从西巫山到西禹市局,山路崎岖,花了两个多小时。将魏九和昏迷的幸存者交接给西禹市局的同事,并简单交代了情况后,方恕屿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审讯准备工作。迟闲川和陆凭舟则马不停蹄地驱车返回西巫山。
回程的路更加难走,夜色如墨,山路狭窄,仅靠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驾驶座上的陆凭舟遇到了难题——他开惯了性能优越、操控精准的豪车,对这辆破旧不堪、方向盘沉重、档位生涩、时不时还发出异响的五菱宏光面包车,实在是束手无策。车子在山路上扭来扭去,像喝醉了酒。
“陆教授,要不……换我来?”迟闲川看着陆凭舟紧抿着唇、全神贯注却依旧让车子画龙的架势,忍不住提议。他虽然不会开车,但好歹开过赵满堂的小电驴加上看方恕屿和陆凭舟开车那么多次他实际上也可以操作开车的,而且对这种“质朴”的交通工具接受度更高。
“不用。不管在哪里都不允许无证驾驶。”陆凭舟言简意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在这种“小事”上认输。他努力适应着这辆“倔强”的老爷车,车速放得更慢了些。
颠簸加上蚀魂蛊的持续折磨,迟闲川的体力早已透支。车子晃晃悠悠,如同摇篮,他靠在并不舒适的椅背上,眼皮越来越重,最终头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陆凭舟透过后视镜看到他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本想开口询问他身体状况的话咽了回去。他默默地将车内暖风调高了一点,将颠簸的音乐电台关掉,只留下引擎单调的轰鸣,尽量让车子行驶得平稳一些,好让迟闲川能睡得安稳些。
抵达老郭民宿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山里的夜,寂静而清冷。破面包车终于“嘎吱”一声,停在了民宿的小院门口。
迟闲川被刹车声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他揉了揉眼睛,看向驾驶座。
只见陆凭舟正微微侧着身,手里拿着一块包装精致的黑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吃着。车窗外的灯光勾勒出他优雅的侧脸轮廓,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光,薄唇沾上了一点深色的巧克力渍,与他平日里清冷矜贵的形象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萌。
“噗……”迟闲川忍不住笑出声,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好了些,“陆教授,这么爱吃甜食?还是高热量的巧克力?不怕蛀牙啊?”他记得陆凭舟对甜食情有独钟。
陆凭舟咽下口中的巧克力,转头看向他,语气平淡:“从早上到现在,几乎没进食。你不饿吗?”
仿佛是为了响应他的话,迟闲川的肚子非常不给面子地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咕噜噜”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迟闲川也不窘迫,反而笑嘻嘻地伸手,动作快如闪电,在陆凭舟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他手里剩下的半块巧克力抢了过来!
“哎……”陆凭舟下意识地出声,眉头瞬间拧紧。他看着迟闲川手里那半块还带着他牙印和口水的巧克力,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有洁癖的!自己吃过的东西被别人碰,尤其是这种直接接触……简直无法忍受!
然而,迟闲川根本没给他抗议的机会,抢过巧克力后,看都没看,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嚷嚷着推开车门:“唔…味道不错……老郭!老郭!饿死啦!搞点吃的咯!”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陆凭舟僵在驾驶座上,看着迟闲川跳下车跑向民宿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无奈、错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作为权贵子弟,虽然并没有那些常见的骄纵蛮横的怪癖,性格算得上温和有礼,但骨子里的矜持和作为一位医生的卫生习惯是刻在基因里的。自己吃过一半的东西被抢走,还被对方毫不在意地塞进嘴里……这简直突破了他的底线!
可奇怪的是,预想中的暴怒和恶心感并没有出现。看着迟闲川消失在民宿门口的背影,陆凭舟心里升起的,竟然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可奈何的……纵容感?他甚至没有立刻拿出消毒湿巾擦拭手指。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的容忍度,变得这么高了?”陆凭舟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他仔细回想,似乎从第一次在商场门口,这个“江湖骗子”用那双清澈又狡黠的眼睛看着他,说出那句“记得,心诚则灵哦”开始,他对迟闲川的认知就在不断被打破和重塑。月涧观招魂科仪时的谪仙风姿,面对红白双煞时的冷静果决,分析案情时的敏锐通透,还有此刻……像个孩子一样抢他巧克力的无赖行径……这个人,复杂得如同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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