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是无情啊陆教授。”迟闲川靠在藤椅上,看着他的背影,语气带着点夸张的失落,“原来我只是个‘研究对象’?行吧行吧,金主爸爸……哦不,金主研究员说了算。”
陆凭舟脚步未停,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平直。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蹲在陆凭舟脚边的小白,突然“喵”了一声,轻盈地跳起来,小跑着跟上了陆凭舟的脚步,亦步亦趋。
陆凭舟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小黑猫,脚步放缓了些。
迟闲川看着那一人一猫走进后院的背影,脸上的戏谑笑容渐渐淡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微凉的触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端起那碗还温热的药膳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研究对象……”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嘴角却勾起一个若有所思的弧度,将碗送到嘴边,慢慢喝了起来。汤的味道很好,远胜赵满堂的手艺。
凤岭山的清晨,薄雾如纱,缠绕着苍翠的山峦。月涧观青灰色的飞檐在熹微的晨光中若隐若现,檐角悬挂的铜铃偶尔被山风拂过,发出几声清越悠长的叮当,更衬得山林一片空寂。
陆凭舟沿着蜿蜒的山道匀速奔跑。他穿着深灰色的专业运动服,呼吸平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深邃的目光沉静如水,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植被的分布、岩石的纹理、空气中湿度的变化,一切都如同精密仪器扫描后的数据,在他脑海中形成清晰的图谱。这是他每日的必修课,既是锻炼,也是独处与思考的时间。
转过一个山坳,月涧观前院那片开阔的平地豁然眼前。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陆凭舟的脚步瞬间停滞,呼吸也随之一窒。
薄雾尚未完全散尽,金色的阳光穿透雾气,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就在这片光与雾交织的空地上,一道身影正在舞动!
是迟闲川。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略显宽大的藏青色旧道袍,赤着双脚,踩在微凉的青石板上。平日里那副懒散惫怠、仿佛骨头都是软的模样荡然无存。此刻的他,身姿挺拔如松,动作矫健似豹,每一个转身、腾挪都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和惊人的爆发力。
他手中握着一杆枪。
那是一杆通体银亮的枪,枪身不知是何金属打造,在晨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枪尖一点寒芒,锐利得仿佛能刺破空气。枪缨是极深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随着枪势的舞动,在雾气中划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轨迹。
“唰——!”
“嗡——!”
枪尖破空,发出尖锐的厉啸,时而如毒龙出洞,迅疾刁钻;时而如大鹏展翅,横扫千军;时而又似灵蛇盘绕,滴水不漏。枪影重重,银光烁烁,将迟闲川的身影包裹其中,人与枪仿佛融为一体。那凌厉无匹的杀气,足以让任何旁观者心惊胆战。
然而,在这份凌厉杀伐之中,却又奇异地糅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仙气”。迟闲川的动作舒展飘逸,带着一种超脱凡尘的韵律感。道袍的宽袖在疾速舞动中翻飞鼓荡,如同仙鹤的羽翼。他清俊的面容在晨光雾霭中显得有些不真实,眼神专注而空灵,仿佛并非在演练杀伐之术,而是在进行一场与天地沟通的庄严仪式。汗水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滑落,滴在青石板上,瞬间消失不见,更添几分不沾尘埃的缥缈。
极致的刚猛与极致的空灵,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交融,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反差美。陆凭舟站在原地,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放大,里面清晰地映着那道在光雾中翻飞腾挪的身影。他见过迟闲川掐诀念咒的庄严,见过他符箓破邪的凌厉,见过他惫懒贪财的市侩,也见过他蛊毒发作时的脆弱,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锋芒毕露又遗世独立的一面。这画面冲击力太强,像一幅泼墨写意的古画,又像一部快意恩仇的武侠电影,瞬间攫住了他所有的感官和心神。
就在陆凭舟心神摇曳之际,场中的枪势陡然一变。迟闲川身形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住,随即一个干净利落的回马枪式!银枪如一道银色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前方虚空!
“嗤——!”
枪尖所指,雾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枪身剧烈震颤,发出悠长的嗡鸣,久久不息。
迟闲川缓缓收势,银枪倒提,枪尖斜指地面。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白色的雾气在微凉的空气中氤氲散开。刚才那股凌厉逼人的气势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只是额角细密的汗珠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着刚才的消耗。
他转过头,恰好对上陆凭舟有些怔忡的目光,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玩味的弧度:“哟,陆教授,晨跑呢?这么早,扰您清梦了?”
陆凭舟这才回过神,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掩饰住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波澜。他迈步走近,目光落在迟闲川手中的银枪上。那枪造型古朴,枪身并非完全光滑,而是刻满了极其细微、如同符箓般的云纹,在晨光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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