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闲川走到陆凭舟身边,两人并肩而立,目光都落在那被技术人员小心翼翼收集起来的、属于不同受害者的森森白骨上。迟闲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深深的疑虑:“‘换骨’……他到底换成了没有?最后那一下自刎,是仪式失败的反噬,还是……”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陈开脖颈处那狰狞的伤口,“……蜕仙门所谓的另一种形式的‘尸解’?”
陆凭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现场勘查的冷光。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如同在分析一份复杂的实验报告:“从医学解剖学角度看,他的身体结构完整,并无明显骨骼被置换或嫁接的痕迹,X光初步扫描也排除了内部植入异物的可能。但从能量层面……”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便携式高灵敏度能量探测仪,调出刚才记录的最后一组数据,“在他自刎前一刻,仪器捕捉到一股极其短暂、强度极高的异常能量波动从他体内核心爆发,峰值远超人体极限,随即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迅速湮灭。波形特征……前所未见,无法归类于已知的任何生物电或环境能量。无法确定这究竟是邪术反噬造成的能量崩溃,还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属于蜕仙门核心秘密的‘仪式完成’标志。”
他收起仪器,目光转向陈开那张因失血和死亡而凝固着疯狂与一丝解脱的脸,补充道:“但无论如何,他最后的选择——不是拼死一搏,不是试图突围,甚至没有投降求饶的意图——而是如此决绝地自刎,都清晰地表明了一点:他背后的‘蜕仙门’,对其成员的控制和洗脑,已经达到了何等恐怖、何等深入骨髓的程度。他宁愿选择死亡,也绝不愿,或者说,绝不敢泄露组织的核心秘密。”
方恕屿走了过来,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中多了一份尘埃落定的沉重。他环视着忙碌的现场,沉声道:“现场证据链很充分,李果儿、孟倩、王海、林晚晚、黑老狗、张伟……这一系列恶性案件的直接凶手已经伏诛。他死前的‘自白’也被执法记录仪完整拍下,加上我们之前掌握的所有物证、人证、技术分析……这个系列案,可以结案了。”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至少……对社会公众,对受害者家属,能有一个交代了。恐慌……应该能平息了。”
他说着“结案”,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破获大案后的喜悦和轻松,反而像压着一块无形的巨石。迟闲川和陆凭舟也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凝重。
是的,主犯陈开伏诛,系列血案告破,证据链完整。但这真的结束了吗?
蜕仙门真正的核心——“天师”、“上师”,甚至可能存在的其他核心成员,如同隐藏在深海冰山之下的巨兽,依旧踪影全无,深不可测。陈开,不过是他们精心挑选、推到前台、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便随手抛弃的棋子。他最后那疯狂的“换骨”仪式,其真正目的何在?是否真的如他所愿“完成”了?那句临死前充满诡异暗示的“吾道不孤”,又意味着什么?是虚张声势,还是预示着更大的风暴?
迟闲川感受着体内因太阴精魄洗练后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以及潜藏于偃骨深处、仿佛被唤醒的、更加磅礴而精纯的力量。他望着殿外被阴云笼罩、仿佛酝酿着更大风暴的沉沉夜空,眼神深邃如渊,闪烁着警惕与思索的光芒。他知道,陈开的死,或许只是撕开了蜕仙门神秘面纱微不足道的一角,真正的较量,那关乎古老邪术、扭曲信仰和庞大组织的终极对决,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陆凭舟则走到一旁稍显干净的石台边,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冷光,映着他专注而锐利的侧脸。
他一边接收现场技术人员传输过来的高分辨率现场照片和初步尸检数据,一边调出便携能量探测仪记录的原始波形。他的目光尤其聚焦在技术人员刚刚发来的、陈开尸体脖颈处伤口附近的高清特写——在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泊边缘,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被鲜血掩盖的、暗金色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扭曲纹路,在强光下若隐若现。他立刻操作软件,将图像局部放大、增强对比度,同时开始快速分析陈开最后时刻爆发的那股异常能量波的频谱特征。
身为医学教授的直觉和严谨告诉他,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被常人忽略的细微线索,或许就是揭开蜕仙门那深藏不露的核心秘密、以及他们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最终目标的关键钥匙。
数公里外,荒山之巅
寒风呼啸,卷起枯草与沙尘。一个身披宽大黑色斗篷、脸上覆盖着华丽孔雀面具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静静伫立在嶙峋的岩石之上。面具上镶嵌的细小宝石在稀薄的星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泽,勾勒出孔雀翎羽的繁复纹路,透着一股妖异的美感。
她手中举着一架高倍率夜视望远镜,冰冷的镜片后,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数公里外普渡寺的方向。她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通过特殊手段侵入的、寺庙大殿内部的实时热成像画面。画面中,代表生命热源的橘红色光点一个个移动着,代表着忙碌的警察和技术人员。而画面中心,那个代表陈开的最大光团,已经彻底黯淡、冰冷,变成一片死寂的深蓝,倒在代表血液扩散的、更大一片不规则的暗红色区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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