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殿内,妙光王佛结跏趺坐,身心寂然,已入甚深禅定。他并未诵念任何已知的经文咒语,只是将那颗证得无上正等正觉、圆满具足大慈悲大智慧的菩提心,化作无形无相、至纯至和的般若愿力,如春风化雨,如静水深流,温和而坚定地弥漫开来。这愿力并非强行冲击那深宫禁苑,而是如同温暖的光,悄无声息地渗透、抚慰着这座千年皇城因帝王病危而积郁的忧惧、焦躁与紊乱气机。
殿外,玄诚子真人面色凝重,拂尘无风自动。他修为高深,灵觉敏锐,虽无法完全理解那殿内弥漫的力量本质,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周遭天地灵气正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方式发生着微妙变化。那股力量并非霸道地攫取或驱散灵气,而是如同一位高明的医者,在梳理、调和着因皇帝病重而紊乱的皇宫气机。更让他心惊的是,长寿殿方向,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不断衰败的帝王气运,在这股奇异力量的浸润下,竟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稳定迹象,虽远未到逆转的地步,但那不断滑向深渊的趋势,确确实实被延缓了!
“此人之力……竟能直接影响国运龙气?虽仅是抚平波澜,非是增益,却也……”玄诚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看向殿门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与探究。他修行数百载,深知龙气关乎天命,等闲难以干涉,这道人(在他眼中妙光王佛仍是修士)的手段,已然触及了他认知的边界。他暗自捏了个法诀,一道隐秘的传讯灵光悄无声息地没入虚空,飞向城东的天师府。此事,已非他一人所能决断,需请掌教真人定夺。
几乎在玄诚子传讯的同时,长寿殿内,异变陡生!
龙榻之上,气息奄奄、已昏睡多日的夏弘皇帝,枯槁的手指忽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吸气声,一直紧闭的眼睑颤抖着,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那双眼眸,浑浊、黯淡,充满了死气,却确实地睁开了!
“父皇!”
“陛下!”
侍奉在侧的太子夏宸、长公主夏璇、几位高阶妃嫔以及近侍重臣,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又慌忙捂住嘴,生怕惊扰了这奇迹般的一幕。
夏弘皇帝的目光茫然地移动着,最终,极其缓慢地,定格在了跪在榻前、泪流满面的夏璇脸上。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水……快拿水来!”太子夏宸强压着激动,低声催促。内侍连忙用金匙沾了温热的参汤,小心翼翼地润湿皇帝干裂的嘴唇。
得到些许滋润,夏弘皇帝似乎恢复了一丝气力,目光扫过床前众人,在太子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开,最终,再次看向夏璇,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有愧疚,有思念,有难以言说的痛苦。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璇……儿……衍……衍……”
夏璇听得真切,正是“衍儿”二字!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榻边,泣不成声:“父皇!衍哥哥……他……他回来了!他就在宫里!他来为您祈福了!”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太子夏宸猛地看向妹妹,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几位妃嫔与其他重臣也是面面相觑,衍儿?哪个衍儿?难道是……数十年前被送出宫的那位……?可是,他怎么可能回来?还就在宫中?
夏弘皇帝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渴望、难以置信、以及深深悲恸的光芒。他挣扎着想要抬头,枯瘦的手试图抬起,却无力为继,只能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夏璇,仿佛在确认她话语的真伪。
夏璇用力点头,泪如雨下:“是真的,父皇!衍哥哥真的回来了!他现在就在安宁殿!是他……是他的祈福,让您醒过来的!”
“安宁殿……祈福……” 夏弘皇帝喃喃重复着,眼中的光彩渐渐被一种巨大的哀伤淹没,两行浑浊的泪水自眼角滑落,他闭上眼,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气息再次变得微弱下去,但眉头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紧锁着,似乎某种执念得到了片刻的安放。
“快!快去请玄诚真人!再看看安宁殿那位……法师!”太子夏宸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那个早已被皇室刻意遗忘的名字,那个据说早已出家、音讯全无的弟弟,竟然在这个时刻,以这种方式回来了?而且,他的祈福,竟真能让弥留之际的父皇回光返照?
玄诚子很快被请入殿中,他仔细检查了皇帝的状况,眉头紧锁,半晌,才沉声道:“陛下……方才确有一丝元气回转,似是受外力安抚,心神暂安所致。然……龙体本源枯竭,此现象……恐是回光返照,殿下、娘娘还需有心理准备。” 他的话如同冰水,浇灭了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但夏宸却抓住了关键:“真人,您是说,父皇苏醒,确与安宁殿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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