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弘皇帝的国丧仪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与暗流涌动中,依制进行。举国哀悼,玉京缟素。然而,无论是皇室宗亲、文武百官,还是市井百姓,心中都萦绕着一个比帝王驾崩更令人心神震荡的话题:那位白衣僧人,那场西方接引的奇迹,以及即将到来的、关于“他方世界”圣贤的宣讲。
太子夏宸在极度悲痛与繁杂国事中,展现出了储君的沉稳。他一面主持丧仪,一面力排众议,亲自下旨,将位于玉京西郊、原本用于皇家祭祀与道门斋醮的玄都观辟出主殿及周边广厦,暂设为宣讲法坛,并命名为“妙法坛”。此举无疑传递了一个强烈信号:新君对这位“妙光法师”及其所传之“法”,抱有极大的重视与开放态度。
消息传出,玉京震动。玄都观乃千年古道场,香火鼎盛,如今竟被用来宣讲那闻所未闻的“佛法”,其中意味,耐人寻思。道门内部哗然,有激烈反对者,亦有如张天师、玄诚子般持重深思者。儒家士林亦是议论纷纷,孔祭酒等人虽心存疑虑,但鉴于太子旨意与那日亲眼所见之异象,亦决定前往一听究竟。
七日国丧期满,翌日清晨,玄都观外人头攒动,车马如龙。获准入内听讲者,非富即贵,或为皇室宗亲、朝廷重臣,或为道门高真、儒家名士,亦有少数得到特许的佛门初期信众(如苏弘盛等与妙光王佛有旧者)及品行端方的士绅。寻常百姓只能围聚在观外远处,翘首以盼。
玄都观主殿“三清殿”内,气氛庄严肃穆。原本供奉的三清道祖神像前,并未设置任何佛像,只是增设了数十排蒲团。太子夏宸携长公主夏璇坐于首排,其后是诸位皇子、亲王、妃嫔、重臣。张天师、清虚道长、孔祭酒等道儒领袖亦在首排就坐,面色凝重。净言、净坚二人侍立在法坛之侧。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唯有香炉中烟气袅袅。
辰时正刻,妙光王佛一袭白衣,步履从容,自侧殿缓步而出,登上了那临时设好的莲花法座。他目光平和,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并未立即开口,只是结跏趺坐,澄心静虑。一股难以言喻的祥和、宁静气息,随之弥漫开来,悄然抚平了场中许多人的焦躁与好奇。
“善哉善哉。”片刻后,妙光王佛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就在身边低语,“今日因缘聚会,承蒙太子殿下与诸位道友不弃,贫僧在此,略说十方世界,诸佛菩萨、大修行者之慈悲愿力与庄严净土,旨在开阔眼界,共沾法益。所言所述,皆是贫僧修行所证,观照十方所知,不敢虚言。”
他开门见山,直接切入正题:“前日所示,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接引夏弘先帝之事,诸位已亲眼得见。今日,便从这他方佛教之圣贤说起。”
“依我所证,观照十方,” 妙光王佛的声音平和而肯定,“于此世界之西,过十万亿佛土,有一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今现在说法。” 他并未称念佛号,而是直接阐述其所证知的境界,“彼佛国土,为何名为极乐?因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无三恶道(地狱、饿鬼、畜生)之名,尚无恶道之名,何况有实?其国众生,皆是莲华化生,清净无垢,具足神通,寿命无量。其地由七宝(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所成,楼阁、行树、罗网、宝池,皆众宝所成,光色璀璨,微妙香洁。更有奇禽异鸟,昼夜六时,出和雅音,演畅妙法……”
他娓娓道来,将极乐世界的依报庄严(环境)和正报庄严(众生)描绘得栩栩如生,如同展开一幅无比辉煌、美妙、清净的画卷。殿中众人,无论身份尊卑,修为高低,皆听得心神摇曳,或面露向往,或若有所思,或难以置信。
“阿弥陀佛,于因地修行时,曾为法藏比丘,对世自在王佛发下四十八大愿,欲成就如是殊胜净土,普度一切苦难众生。” 妙光王佛继而开始阐述其所知的阿弥陀佛的根本大愿,择其精要,如“国无恶道愿”、“不堕恶趣愿”、“身真金色愿”、“衣食自然愿”、“寿命无量愿”等,尤其是第十八“十念必生愿”:“设我得佛,十方众生,至心信乐,欲生我国,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觉。唯除五逆,诽谤正法。”
“此愿之意,”妙光王佛解释道,“乃是阿弥陀佛承诺,任何众生,只要真心相信极乐世界,愿意往生,哪怕临终时仅仅称念其佛号十声,都能蒙佛接引,往生净土。此乃佛之慈悲,大开方便之门。”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如此简易?只需念佛,便可往生那般美妙的世界?这……这与道门需艰苦练气、儒家需皓首穷经方能有望超脱相比,简直不可思议!
张天师眉头紧锁,清虚道长面露疑色,孔祭酒更是捻须沉吟。太子夏宸则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唯有夏璇和少数已心生信向者,眼中放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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