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幽冥魔气那阴冷污秽的气息,以及被佛光净化后特有的、令人心安的淡淡檀香。地面上,破碎的青砖、焦黑的痕迹、以及那缕被般若符文紧紧束缚、已然昏死过去的幽影教长老幽魇尊者,无不昭示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佛魔之战是何等酷烈。
殿内众人,无论是高踞宝座的太子夏宸,还是位列朝班的文武百官、道门高真、儒家名士,此刻大多面色发白,气息未匀。许多修为较低的官员更是两股战战,倚靠着廊柱方能站稳,望向中央法台那道白衣身影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绝对力量的敬畏,更有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与震撼。
神通斗法,他们并非没有见过。道门雷法、儒家正气,皆有降妖除魔之能。但如方才那般,幽冥血祭大阵煞气冲天,魔威赫赫,足以将在场大半人吞噬殆尽,而妙光王佛仅凭一声佛号、一道手印、一身清净之光,便如滚汤泼雪般将其化解于无形,甚至连对方长老施展的魔神法相都一击即溃,生擒活捉……这等举重若轻、近乎言出法随的无上手段,已然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这已非“高人”所能形容,近乎于“神迹”。
太子夏宸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内依旧有些急促的心跳。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大殿,最终落在那被侍卫拖下去的幽魇尊者身上,眼神冰冷。幽影教竟敢在皇宫大内、在文武百官面前行此刺杀之举,其猖狂程度,远超他的预估。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今日之事,诸位爱卿受惊了。”太子开口,声音沉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幽影邪教,狼子野心,竟敢袭击文华殿,罪不容诛!此事,孤必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他先是定下调子,将此事定性为邪教袭击,稳定人心,随即话锋一转,目光看向妙光王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幸得妙光世尊出手,施展无上神通,化解此劫,护得大殿安宁。孤,代朝廷,代在场诸位,谢过世尊。”
这一声“谢”,出自监国太子之口,意义非凡。它不仅仅是对救命之恩的感谢,更代表着官方对妙光王佛及其所展现力量的正式认可。
妙光王佛安然受礼,合十缓声道:“善哉善哉。太子殿下言重了。降妖除魔,护佑生灵,本是贫僧分内之事。此獠乃是幽影教核心人物,其身上或有关键线索,望殿下详加审讯,或可顺藤摸瓜,铲除邪教根基。”
太子颔首:“世尊所言极是,孤明白。”他顿了顿,环视众人,继续道:“经此变故,论法暂且中止。然,适才世尊所言诸法,于治国安邦、修身养性,皆有其独到见解。诸位爱卿若还有疑问,可于日后,再向世尊请教。”
他这番话,既安抚了受惊的臣子,宣布了论法的暂时结束,又为后续的交流留下了余地,处理得极为妥当。然而,谁都明白,经此一役,所谓的“论法”形势已彻底改变。当一方展现出绝对的力量,并且这力量用于“护佑”而非“破坏”时,许多原本的“质疑”,便自然而然地转化为了“敬畏”与“求知”。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善后与安抚。太子下令侍卫清理殿宇,召太医为几位受魔气冲击、略有不适的官员诊治。张天师、孔祭酒等重臣则聚拢在太子身边,低声商议着后续对策,面色无不凝重。幽影教今日之举,无疑是撕破脸的宣战,朝廷必须做出强力回应。
而更多的官员,则是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那并未立即离去、依旧静立于法台旁的妙光王佛身上。几位原本就对佛法有些好奇,或家中亲眷曾有受益的官员,犹豫再三,终究是鼓起勇气,上前几步,隔着些许距离,恭敬地行礼询问。
“下官……下官拜见世尊。”一位身着绯袍的户部侍郎声音略显紧张,“适才闻世尊言,佛法亦重世间伦常,教人在家居士恪尽职守。下官掌管钱粮,常感事务繁杂,心绪不宁,敢问世尊,可有法门,能于公务之中,亦能……亦能修养心性?”
妙光王佛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缓声道:“善哉善哉。大人为国理财,亦是功德。公务之余,可尝试数息静坐。于闲暇时,闭目静坐,将心念专注于呼吸之出入,一呼一吸,默数一至十,周而复始。初时杂念纷飞,无需烦躁,但觉察念起,便轻轻带回呼吸之上。日久天长,心自安宁,处事亦能更添条理。此是安心法,亦是修行根基。”
那侍郎闻言,若有所思,恭敬道:“多谢世尊开示!”
又有一位御史上前,问道:“世尊,下官职责在于监察弹劾,常需直面奸佞,心中易生嗔怒。佛法言慈悲,然面对恶行,当如何自处?莫非也要一味忍让?”
“非也。”妙光王佛摇头,“慈悲非是姑息养奸。御史职责,惩奸除恶,乃是行菩萨道中之金刚怒目。然,怒目的根基,乃是慈悲心,是为护佑良善、整肃纲纪而怒,非为私利私愤。行事时,秉持公心,依法依律,事后便将此事放下,不存芥蒂,不怀怨憎,此即是慈悲与智慧的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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