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魂噬天大阵的邪秽魔气,在无量佛光下冰消瓦解,连同其主阵者噬魂尊者一同化为飞灰。铅云散尽,烈日重光,照耀着城西开阔地上数万张惊魂甫定、却又充满难以言喻激动与虔诚的面庞。死寂之后,是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欢呼与哭泣。劫后余生的民众,望向法台之上那尊白衣身影的目光,已不再是简单的好奇或敬畏,而是如同仰望云端神只般的狂热信仰与绝对依赖。
“神仙显灵啊!”
“多谢圣僧救命之恩!”
“南无妙光王佛!南无妙光王佛!”
哭喊声、叩拜声、佛号声混杂在一起,声震四野。许多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防彻底崩溃,又瞬间被无上慈悲所救,情感如决堤洪水,宣泄而出。维持秩序的兵士们不再阻拦,反而在许多将领的默许下,稍稍放松了警戒,因为他们自己心中也充满了震撼与后怕,对那法台上的存在生出由衷的敬畏。
妙光王佛依旧跌坐蒲团,周身那净化万邪的琉璃佛光已悄然内敛,恢复成平日里的温润平和。他并未因这滔天的欢呼而有何动容,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下众生,待声浪稍歇,方缓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善哉善哉。劫波度过,乃是共业共愿所感。诸位当知,平安难得,当勤精进;性命无常,需念生死。今日种种,犹如镜花水月,当体本空。望诸位以此为契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方是远离一切苦难之根本。”
他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将渡劫之功归于“共业共愿”,并再次引导众生向善修心。这番话,如同清凉甘露,洒在众人激动的心头,让那狂热的情绪渐渐沉淀,转化为更深沉的思索与坚定的信念。
接下来的法会,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祥和与虔诚之境。民众念佛之声更加整齐划一,心意更为专注。就连许多原本只是观望的朝廷官员、道门修士,也忍不住在心中默念起佛号,感受着那份独特的安宁。
七日法会,波澜不惊地走到了尾声。
最后一日,当初升的朝阳再次照耀法台时,妙光王佛做了最后的开示,勉励众人将法会的清净心带入日常生活,敦伦尽分,闲邪存诚,便是真修行。随后,在数万民众依依不舍的目光和震天的佛号欢送声中,法会圆满结束。
然而,法会虽终,其影响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整个玉京、乃至整个大夏扩散。
首先是民间。 妙光王佛只手净化幽冥邪阵、度化万魂的事迹,经过数万民众的口耳相传,添加上无数神异色彩,以惊人的速度传遍玉京的大街小巷,并随着商旅信使传向四面八方。城西祠院从一个偏僻荒祠,一跃成为整个玉京,乃至周边州郡信徒心目中的圣地。每日前来进香、礼拜、求授皈依的百姓络绎不绝,摩肩接踵。许多百姓家中开始设立佛龛,供奉“南无阿弥陀佛”或“妙光王佛”的名号,晨昏礼拜,念佛不断。一种全新的信仰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势头,在底层民众中扎根、蔓延。
其次是朝廷。 法会结束当日,太子夏宸便在紫宸殿偏殿再次秘密召见了张天师与孔祭酒。此次,太子的态度已然截然不同。
“天师,祭酒,此番法会,你二人亲眼所见,亲身所历。以为如何?”太子开门见山,语气凝重。
张天师沉吟片刻,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复杂与叹服:“殿下,妙光王佛之神通佛法,已非‘深不可测’四字可形容。其法力广大,犹在其次;其化解怨戾、安定人心之能,于当前乱局,可谓对症良药。幽影邪教肆虐,所恃者,无非是制造恐惧、引发人心阴暗。而佛法直指心性,以慈悲光明化解之,实乃克制邪教之根本。老臣以为,于公于私,朝廷都需重新考量与佛法之关系。”
孔祭酒随即补充,角度更为务实:“殿下,天师所言极是。如今玉京民心,因法会之故,已大半倾向佛法。强行压制,已不可能,反生民怨。且,佛法劝人向善,遵守王法,于教化百姓、稳固统治,确有裨益。臣观其教义,核心在于出世解脱,并非鼓动民变。只要引导得当,令其辅佐王化,而非凌驾于王权之上,则可成为安定社稷之一大助力。此次法会,佛道携手御魔,亦开一先例,或可成为日后应对此类事件之成例。”
太子默默听完,手指轻轻敲击御案,良久,方沉声道:“二位爱卿所言,与孤不谋而合。此前种种疑虑,在绝对的力量与确凿的功效面前,已无意义。然,如何‘引导得当’,乃是关键。佛法传播,需纳入官府监管,僧尼需登记造册,寺庙建设需合乎规制,不得干预政令,不得聚众滋事。此外,孤欲效仿古制,设僧录司,隶属礼部,专司管理佛教事务,遴选高僧大德担任僧官,以便朝廷疏导。至于对妙光王佛本人……”
太子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孤拟颁下旨意,敕封其为 ‘大慈妙光王佛’ ,认可其佛陀位格,并赐金帛,敕建护国寺于玉京,请其驻锡,总理大夏佛教事宜。如此,既显朝廷恩宠,亦将其纳入体制之内,以示羁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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