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用力点头,语速飞快地补充,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戮哥,父亲…父亲当年为了娘亲,付出了你无法想象的代价…”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起巨大的勇气,才继续说下去,“你出生时,娘亲因故灵魂受创,几乎溃散…是父亲,强行剥离自身金丹本源,为娘亲重塑灵魂根基…这才保住了娘亲的命…但父亲也因此,修为从金丹巅峰…直接跌落到炼气期…这些年,靠着无数天材地宝和苦修,才艰难地重新爬回元婴…”
李戮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李萱,又看向大哥李擎背上那惨烈的伤口,最后,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墙壁,投向城楼之上那个浴血拄刀、如山岳般的身影!
金丹剥离…跌落到炼气…元婴…这几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终于明白,为何记忆中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在自己幼年时气息会有一段长时间的虚弱和沉寂!为何他眉宇间总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重!那不是因为别的,是为了救回母亲!为了这个家!
“那…娘亲呢?”李戮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一种巨大的、迟来的愧疚和酸楚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他曾经的不解、委屈,甚至内心深处那点被刻意忽略的怨怼,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李萱眼中泪水再次涌出,她紧紧抓住李戮滚烫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娘亲…娘亲重塑的灵魂根基极其脆弱,而且…而且不知为何,她只要靠近你…你体内那股天生的…吞噬之力,就会不受控制地汲取她的魂力!爹和大哥他们想尽办法也无法阻止…所以…所以娘亲她…从小到大…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在阵法里…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练功…看着你离开…她从未离开过你…只是…只是不能靠近…”
轰!
李戮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那句“不能靠近”、“吞噬魂力”、“远远看着”…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他的灵魂上!原来…原来母亲一直在!不是抛弃,不是不爱!是那该死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吞噬之力,将母爱隔绝在咫尺天涯之外!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悲伤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混合着体内翻腾的地火与火毒,灼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剧痛!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灼热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嗤嗤作响。
“带…带我去见娘亲!”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和无尽的渴望。
将军府深处,一处被层层叠叠玄奥符文笼罩的独立小院。院门无声开启,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灵气扑面而来,与府邸前院的血腥混乱截然不同。院中心,一座由温润白玉构筑的圆形阵法正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阵法核心的阵眼处,端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衣裙,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天鹅般优雅却过分苍白的脖颈。她的身形极其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此刻,她正微微侧着头,目光穿透了那层柔和的光幕,投向院门的方向。那目光里,蕴藏着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是日积月累的刻骨思念,是近在咫尺却无法相拥的锥心之痛,是看到儿子浴血归来的欣慰与揪心…千般情绪,最终都化作一种近乎凝固的温柔和哀伤。
当李戮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踏进这方被阵法隔绝的小天地时,那道凝固的目光瞬间活了过来!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呼喊,却又被巨大的情绪堵住了喉咙。那双和李戮极为相似的、此刻却盛满了水光的眼眸,死死地、贪婪地凝视着一步步走近的儿子。那眼神,仿佛要将李戮此刻的模样,连同他一路走来的所有风霜,都深深镌刻进灵魂深处。
李戮的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上。他看着光幕中那单薄得令人心碎的身影,看着那张与自己眉目相似、却被漫长等待和灵魂之痛折磨得苍白憔悴的脸庞,过往岁月里所有模糊的、被忽略的细节——窗棂外一闪而过的白影、夜深人静时仿佛错觉的温柔注视、生病时莫名出现在枕边的清凉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入脑海!
原来…那不是错觉!那是母亲!是他的娘亲!隔着阵法,隔着那该死的吞噬之力,在拼尽全力地爱着他!
“娘…娘亲…”李戮终于走到了阵法光幕前,仅一步之遥。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指尖却在离光幕寸许的地方停住。那层柔和的光芒,此刻却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体内那股蛰伏的吞噬之力,随着他情绪的剧烈波动和靠近,似乎又开始隐隐躁动,让他不敢再向前半分。
光幕内,那个单薄的身影终于无法抑制。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苍白的脸颊。她没有擦拭,只是隔着那层薄薄的、却隔绝了十九年光阴的光幕,贪婪地看着儿子布满风霜、黝黑如铁却又带着熟悉轮廓的脸庞,看着他眼中汹涌的泪光和巨大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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