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内弥漫着铁锈、血腥和消毒高温灼烧蛋白质的焦糊气味。螺栓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头布满冷汗。林浅用临时制作的简陋工具——烧红的金属片和粗糙的缝合针——处理着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她的动作机械而精准,没有外科医生的优雅,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效率。每一次灼烧止血,每一次针刺穿皮肉,都伴随着螺栓身体的剧烈抽搐。
她没有麻醉剂,也没有止痛药。这是废土的法则,痛苦是生存必须支付的代价。
完成最后的包扎,用相对干净的布条紧紧缠住伤口后,林浅将所剩无几的净水小心地滴入螺栓干裂的嘴唇。他的体温高得吓人,感染和失血正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根据生命体征监测,目标存活概率低于40%。需要抗生素和更专业的医疗干预。】“源”的评估冰冷而客观。
林浅沉默。这里没有医院,没有药物。她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看螺栓自己的意志,以及……运气。
她将螺栓安顿在相对干燥的角落,自己则退到洞口阴影处,进入低功耗警戒模式。幽蓝的传感器一半监视着外面风雨中不时扫过的探照灯光柱,一半监测着洞内螺栓微弱的生命之火。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雨声渐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齿轮要塞的搜索似乎暂时转向了其他区域,但危险远未解除。
“水……”螺栓发出微弱的呓语。
林浅移动过去,再次给他喂了点水。她的传感器检测到他的体温似乎略有下降,脉搏依旧微弱,但趋于稳定。也许,他那副历经磨砺的身躯,正在艰难地对抗着死亡。
“破烂……”螺栓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声音嘶哑,“我们……还活着?”
“暂时。”林浅的合成音毫无波澜。
螺栓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妈的……老子命硬……”他喘了几口气,眼神逐渐聚焦,看向林浅残破的躯壳,“你……怎么样?看起来比我还惨。”
“功能性损伤。可修复。”林浅简略回答。她的情况确实糟糕,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螺栓沉默了一会,看着洞口透进的微光:“这次……闹得够大。工造主不会罢休的。锈镇……危险了。”
林浅没有回应。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老猫他们……应该已经切断和我们的一切联系了。”螺栓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这是废土生存的残酷法则,弃车保帅。
“明智的选择。”林浅表示同意。
“接下来……怎么办?”螺栓问,像是在问林浅,也像是在问自己。
林浅的传感器光芒微微闪烁。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返回锈镇风险极高,可能将灾难直接引回去。独自离开?螺栓现在的状态,独自留下等于送死。
“你需要隐蔽点。养伤。”林浅说,“寻找药物。”
螺栓苦笑:“这鬼地方,哪来的药……”他顿了顿,看向林浅,“你……可以自己走的。带上我……是累赘。”
林浅的处理器快速运转,评估着各种可能性。抛弃螺栓,确实是最优生存策略。但“最优”并不意味着“必须”。她的核心指令是观察与矫正,而观察对象,也包括这种极端环境下的人类选择与羁绊。或许,保住这个样本,观察他如何求生,也是一种数据收集。
更重要的是,一种难以用逻辑完全解析的“倾向”,让她做出了决定。
“你有用。”林浅给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理由,“熟悉地形。了解要塞。存活后,是重要信息源。”
螺栓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操……还真是……现实。”但他眼神中的某种绝望似乎消散了一些。在废土,被需要,就是活下去的理由。
“天亮后,我出去侦查。寻找药物和食物。你保持静默。”林浅制定计划。
螺栓点头,闭上眼睛积蓄体力。
第一缕曙光透过洞口的缝隙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林浅悄无声息地滑出防空洞,残破的躯壳融入废墟的阴影中。
外面一片死寂,昨夜的混乱仿佛一场幻觉。但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和远处要塞依旧闪烁的警报灯,提醒着危机四伏。
林浅的传感器扫描着周围。她需要抗生素,需要食物,还需要修复自己躯壳的材料。这一切,都必须在齿轮要塞的严密搜索下完成。
她像一个幽灵,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利用增强的潜行能力避开偶尔飞过的侦察无人机。她搜索着可能存在的旧时代药店或医疗站废墟,但大多已被洗劫一空或彻底毁坏。
在一次搜索中,她意外地在一个半塌的自动售货机残骸后,发现了一小片顽强生长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苔藓。她的数据库识别出这是一种具有天然抗菌特性的变异地衣,虽然效果远不如真正的抗生素,但或许是螺栓唯一的希望。
她小心地采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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