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Z,一家坐落在密阿雷市偏僻角落、被蔷薇与时光藤蔓缠绕的老旧旅馆。
旅馆招牌上的字迹已有些剥落,木制廊道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空气中弥漫着旧书本、研磨咖啡豆和淡淡花香混合的气息,宁静得仿佛被世界遗忘。
馆主Az,他依旧高大得异于常人,但常年的隐居生活磨平了一些棱角。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布衬衫和宽松的长裤,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饱经风霜的脸庞。
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打理着旅馆的一切,修剪花草,冲泡咖啡,眼神温和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疏离。那双曾掌握王国权柄、也曾启动灭世兵器的手,如今正沉稳地擦拭着一个洁白的瓷杯。
午后的阳光透过爬满窗棂的藤蔓,在旅馆温暖而略显凌乱的客厅里投下斑驳的光影。AZ正背对着门口,小心地为窗台上一盆盛放的蔷薇浇水,动作轻柔。
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AZ没有立刻回头,只是用他那低沉、因漫长岁月而略带沙哑的嗓音温和地说:“难得有客人愿意来我这家旅馆……请随意坐,需要点什么吗?”
“一杯黑咖啡,谢谢。这里的氛围……令人安心。”弗拉达利的声音响起,彬彬有礼。
AZ转过身,当他的目光落在弗拉达利身上时,尤其是那双锐利且隐藏着极深企图的眼睛时,他擦拭杯子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三千年的岁月赋予了他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能嗅出不同灵魂的气息。眼前这个人,绝不仅仅是普通的旅客。
但他没有表露什么,只是默默走到咖啡机旁,开始熟练地操作。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咖啡的醇香弥漫开来。
弗拉达利并未急于开口,他轻轻拿起一本关于“永恒之花”民间传说的手抄本,指尖拂过泛黄的页面,仿佛不经意般低语:“真是可悲,不是吗?历史的真相,最终只会沦为哄骗孩童的睡前故事。”
AZ沉默地擦拭着一个杯子,没有回应。
弗拉达利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AZ:“AZ陛下,三千年了。您躲在这里,擦拭着这些杯盏,修剪着这些花草,是试图擦拭掉手上的罪孽,还是想修剪掉内心的悔恨?”
AZ的手停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不再是旅店老板的温和,而是属于古老国王的威严与审视:“你是谁?” 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
“一个看到了同样终点的人。”弗拉达利毫不退缩,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手术刀般精准,“我并非为力量而来,陛下。力量只是工具。我为您未能完成的‘理想’而来。”
“理想?” AZ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我早已没有理想,只有……罪孽。”
“不,您有。”弗拉达利向前一步,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狂热,却又冰冷如铁,“您的理想,始于对那个不公世界的愤怒!始于对那个轻易牺牲弱小、践踏珍贵之物的扭曲规则的憎恨!您启动终极兵器,难道仅仅是为了复仇吗?还是说……您在那一刻,是想用最极端的方式,向整个世界宣告——这种建立在牺牲与欲望之上的秩序,不该存在!”
AZ的瞳孔猛地收缩。弗拉达利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他内心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直视的角落。是的,那一刻,除了失去花叶蒂的疯狂与痛苦,还有一种……对整个世界运行规则的彻底失望与毁灭欲。
“看看现在这个世界吧,陛下!”弗拉达利张开双臂,语气中带着深沉的悲悯与厌恶,“三千年过去了,人类可有一丝长进?战争换了个形式,欲望披上了文明的外衣,但本质从未改变!他们贪婪地攫取资源,挤压其他生命的空间,星球的伤痕日益加深!终有一天,所有的美好,所有的‘花叶蒂’,都会在这种无止境的膨胀欲望下化为乌有!”
他紧紧盯着AZ的眼睛,声音充满了蛊惑力:“您当年的方式或许激烈,但您的方向……没有错!这个世界的‘病灶’在于人类本身,在于那永不满足的欲望!根除它,才能实现真正的宁静,才能创造一个不会再有任何‘花叶蒂’被牺牲的世界!”
AZ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三千年积累的对人性的失望,被弗拉达利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彻底点燃。他仿佛找到了一个“知音”,一个理解他当年那疯狂举动背后,那份绝望“理想”的人。
“但是……你打算怎么做?” AZ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不是毁灭,是净化与重塑。”弗拉达利的语气变得神圣而庄严,“我们将利用终极兵器的力量,并非屠戮,而是进行一次全球范围的‘重启’。它会抹去过剩的、污浊的欲望,只留下最纯粹的生命形态和未被污染的灵魂。那将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一个如水晶般纯净、没有争斗、没有牺牲的永恒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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