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如同最细腻的纱绢,轻轻抚过眼帘,驱散了花海上最后的薄雾,也悄然唤醒了沉睡的意识。
N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梦境那光怪陆离的碎片如同退潮般从他意识的沙滩上撤离,但留下的并非平整与安宁,而是那些尖锐的、带着刺痛感的印记,尤其是最后与那个阴暗“自己”对峙的场景,清晰得令人心悸。
他没有立刻起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重量禁锢在原地。
莱希拉姆羽翼残留的温暖与捷克罗姆羽翼带来的清凉交织着包裹他,但这份外在的舒适却无法驱散内心的寒凉。他回忆起梦中自己那番宣言——关于占有,关于永不移开的视线,那声音里的偏执与疯狂,此刻回想起来,让他感到一阵陌生的战栗。
真是……该死。
他在心中无声地咒骂,指甲无意识地掐入了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试图用这物理的痛感来掩盖内心的翻江倒海。
这副被最原始的欲望所驱使、充满了丑陋占有欲的嘴脸……和当初在等离子队里,那些被魁奇斯用极端理念所蛊惑、将宝可梦视为私有财产和工具的部下们,究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他毕生所追寻的,是宝可梦与人类能够相互理解、和谐共存的理想世界,是剥开一切虚伪表象后,生命与生命之间最纯粹的真实。
他渴望的是自由的羁绊,而非束缚的占有。可如今,在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窥探清楚的心湖深处,竟然滋生出如此自私、甚至可以说是对神明的一种亵渎的念头——妄图独占那永恒存在的注视,渴望那金色的眼瞳中只映照出自己一人的身影。
这与他曾经极力反对、深恶痛绝的那种将宝可梦物化的占有欲,在核心的逻辑上,何其可悲地相似?
这种认知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自我厌弃。
就在这时,一阵凉爽而湿润的晨风恰到好处地拂过,带着花叶的清新气息和远处海水的微咸,掠过他发热的额角,也稍稍吹散了些许盘踞在心头的沉重阴霾。
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纯净的自然气息吸入肺腑,涤荡掉那些阴暗的思绪。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沉溺于自我批判和厌恶的时候。
他轻轻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极其小心地,不想惊扰依旧如同最忠诚壁垒般守护着他的莱希拉姆与捷克罗姆。
然而,莱希拉姆还是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苏醒。纯白之龙优雅地抬起头,修长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亮闪闪的眼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润,祂温和的意念如同山间清晨的溪流,潺潺流入N的心中:【N,休息得可好?你的气息,似乎比昨日沉淀了许多。】
N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恰在此时,捷克罗姆也凑了过来,漆黑的龙首上还挂着几点晶莹的新鲜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祂用鼻子轻轻推过来几片宽大厚实的树叶,树叶中央小心翼翼地盛放着金灿灿、粘稠而散发着浓郁诱人甜香的花蜜。【喏,】捷克罗姆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笨拙的得意,【那群起早的花舞鸟,托吾带给你的。】
祂顿了顿,补充道,【算是这片土地,以及居住于此的生灵,对你释放的善意。尝尝看。】
看着眼前这毫无保留的、真挚的关怀,N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悄然融化了些许冰封的自我厌弃。
他撑起身子,接过那承载着心意的树叶,用指尖蘸了一点那金黄的蜜液,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一股带着阳光味道的、纯粹而热烈的甜美瞬间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滑下,仿佛连灵魂都被这纯净的活力所滋润。
“谢谢你们。”
他轻声说道,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其中的感激之情却无比真挚,“也请替我谢谢那些花舞鸟。”
话语落下,他的目光却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这片被晨曦点亮的紫色花海中搜寻,几乎是带着某种焦灼的渴望,寻找那个独一无二的墨绿色身影。
视线掠过摇曳的花枝,拂过沾露的草叶,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
塞西坐在那片花丛之中,似乎仍在进行着深度的冥想调息。
但与昨夜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沉静不同,此刻的祂,微微低着头,额前那些墨绿色的发丝柔顺地垂落,遮住了部分精致的侧脸,双眼轻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胸膛随着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微微起伏——竟是保持着标准的坐姿,沉沉地睡着了。
初升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祂身上,为那沉静得如同远古雕塑般的睡颜镀上了一层极其柔和的金边,竟罕见地显露出几分平日里绝无可能见到的、毫无防备的、甚至可以说是脆弱的柔和。
N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梦境中那强烈到几乎要灼伤自己的占有欲,如同被火星点燃的干草,似乎又要不受控制地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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