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洗净了空气,阳光重新变得温暖。被救助的宝可梦们大多恢复了平静。丽姿随手从旁边一棵幸存的果树上摘下几个树果,用衣角擦了擦,递给N一个,自己则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大口。
她咀嚼的动作很实在,甚至能听到果肉被牙齿碾碎的轻微声响,透着一股与精致无缘、却异常鲜活的生命力。汁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一点,她似乎毫无所觉,直到N接过树果、目光自然掠过她脸颊时,她才用沾着灰渍和泥土的袖子随意一抹,动作流畅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呼……总算控制住了。” 丽姿长长舒了口气,那口气息吐得悠长而彻底,仿佛将刚才紧绷的神经和吸入的烟尘都一并呼出。
她黑色的眼眸扫过渐趋平静的林地和宝可梦们,眼神里先是一种纯粹的松懈,随即那松懈沉淀下去,转化为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温柔的责任感,确保每一只宝可梦都确实安然无恙。最后,她的目光才转向N,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尚未完全散去的、协同作战后的亲近感。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轻盈悬浮在N肩头附近的花叶蒂身上。
丽姿那总是显得坚定甚至有些粗线条的眉毛,几不可查地挑动了一下。她的视线牢牢锁定了花叶蒂手中的花朵,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在调动与之相关的生命形态的记忆库进行比对。
“这只花叶蒂……” 丽姿开口,声音比刚才谈论火情时低沉了些,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专注。她甚至无意识地向前微微倾身,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以免惊扰宝可梦。“它手中的花,真是特别。”
她不是用疑问句,而是用肯定的陈述开启话题,显示出她对自己判断的自信。“我翻过阿罗拉的地方志,也帮库库伊博士整理过相关的宝可梦图鉴。”
她语速稍快,眉头微微蹙起,那是一种遇到无法归类事物时的本能反应
“但这绝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花……或者说形态……”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汇,最终放弃般地摇了摇头,目光从花朵移到N的脸上,坦诚中带着探究:“还有那种……嗯,说不出的‘感觉’……”
N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丽姿的观察力远超他的预期。
她并非依靠知识或特殊能力,而是基于一个岛屿女王、一个长期与大地和岩石系宝可梦相处之人,对“形态”、“质地”、“存在感”最质朴也最深刻的直觉。
这份敏锐,让N决定给予更坦诚的回应,尽管不必和盘托出。
他轻轻抬手,掌心向上。花叶蒂似乎能感受到丽姿那份不带侵略性的好奇与N的默许,它轻盈地落下,永恒之花在N的掌心微微低垂,仿佛一个害羞又愿意展示自己的孩子。
N的指尖悬在花瓣上方,最终只是极轻地拂过最外层花瓣的边缘,动作珍重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晨露。
“它确实经历了一段……非常漫长的时光。” N开口,声音比平时更轻,像是怕惊扰了掌中承载的回忆。
他选择了一个中性的、但足够有分量的词——“漫长”。
冰蓝色的眼眸低垂,注视着那朵花,目光仿佛能穿透此刻的安宁,看到卡洛斯那阴郁古堡中永恒的孤寂。
“那并非愉快的记忆。与其说是‘成长’,不如说是一种被固化的‘存在’,与孤独和某种……无形的‘诅咒’相伴。”
他避开了“永恒之花”的具体名号,也略去了AZ的千年悲愿与最终兵器的惨烈,只提炼出花叶蒂自身最核心的遭遇:停滞的漫长,孤独的陪伴,以及某种强加的命运。
他感觉到掌心花叶蒂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对那段过去的一种确认。永恒之花的光芒微微内敛,但并未黯淡,反而像是因为被理解而显得更加沉静。
“但现在,”
N抬起眼,目光重新与丽姿相接,那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开温煦而坚定的光,“它选择放下那被赋予的‘永恒’,选择作为一只‘花叶蒂’——一只普通的、会经历成长、变化,也会感受到快乐与羁绊的宝可梦——与我同行。去感受阳光、雨水、风,去认识新的朋友,去创造只属于它自己的、新的记忆。”
他的话语朴素,没有华丽的辞藻,但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对这份选择的尊重与珍视,对“现在”与“未来”的无限期待。
丽姿静静地听着,她没有打断,甚至没有改变姿势,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N,看着花叶蒂,看着他们之间那无声流动的信任与温柔。
她脸上那种研究者的专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动容。作为岛屿女王,她见过太多人与宝可梦的关系,有功利,有热爱,也有平淡的陪伴。但像这样,清晰地道破宝可梦沉重的过去,并如此郑重地将其“选择”与“新生”置于对话中心的情况,并不多见。她能感觉到,N谈论的并非“我拯救了它”的功绩,而是“它选择了新路,而我恰好同行”的谦卑与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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