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诚恳,甚至有点声泪俱下的意思。
但林飞注意到,他的眼神在闪烁。
轮到新来的两位知青时,苏秀兰和赵晓梅也做了检讨,主要是“对院里情况了解不够深入”、“工作方法有待改进”之类。
最后是聋老太。
老太太拄着拐棍站起来,环视一圈,缓缓开口:“我老婆子活了七十多年,见的运动多了。今天我说句实话:运动是上头的事,咱们老百姓的事,是过日子。日子怎么过?互相帮衬着过。”
她顿了顿:“以前咱们院里,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结果呢?饿肚子的饿肚子,生病的生病。这几个月,大家抱团了,日子是不是好过点了?”
众人点头。
“所以,”聋老太声音提高,“我不管外头怎么运动,在咱们院里,就一条:谁破坏团结,谁就是跟全院人过不去。这话,我撂这儿。”
她坐下,咳嗽起来。
苏秀兰赶紧递水。
第一次学习会,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
表面上看,大家达成了“团结一致,共渡难关”的共识。
但林飞知道,这种共识有多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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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正式开始后,街道组织了多次大会。
胡同口的空地上搭了台子,挂上横幅,干部在上面讲话,群众在下面听。内容无非是“提高警惕”、“揭发坏人”、“扞卫社会主义”之类的。
每次开会,四合院的人都坐在一起。
林飞注意到,许大茂听得很认真,不时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散会后,他总是第一个去找街道干部,递烟,说话,点头哈腰。
他在建立自己的人脉。
而这个人脉,很可能成为他日后翻盘的资本。
林飞感到了压力。
他知道,自己和许大茂的较量,已经从院里的明争暗斗,上升到了政治层面。
这场较量,他不能输。
输,不仅是他个人,整个互助小组,乃至这个院子里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秩序,都可能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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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屋顶农场迎来了第一次“丰收”。
矮生豆角结得密密麻麻,快菜长势喜人,韭菜又到了可以割的时候。后院墙角的南瓜也结了果,虽然还小,但已经能看出形状。
赵晓梅决定办一次“丰收宴”。
“把能收的都收了,做一顿好的,庆祝庆祝。”她说,“也让大家看看,咱们这几个月的努力,没白费。”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丰收宴定在夏至那天。
从早晨开始,院里就忙碌起来。
棒梗带着孩子们摘豆角、割韭菜、拔快菜。傻柱负责掌勺,在院子里支起大锅,烧水,准备做饭。
秦淮茹和几个妇女和面,准备包饺子——虽然馅里肉少菜多,但毕竟是饺子。
孙寡妇拿出珍藏的一点粉条,泡发了,准备炖菜。
连贾张氏都出来帮忙,坐在院子里择豆角。
娄晓娥从屋里拿出一小瓶香油——那是她父亲以前给的,一直没舍得用。
“今天添点香味。”她说。
林飞把最后一点应急基金拿出来,去副食店买了二两肉——真的只有二两,还不够塞牙缝的,但那是肉。
中午时分,饭菜做好了。
一大锅豆角炖粉条,一盆韭菜炒鸡蛋(鸡蛋是傻柱从食堂弄来的,只有五个),一盆凉拌快菜,还有两大盘饺子。
虽然简单,但香气扑鼻。
院里摆开两张桌子,大人一桌,孩子一桌。
聋老太被请到主位坐下。她看着满桌的菜,脸上露出笑容:“好,真好。”
开饭前,林飞站起来,举起一碗水(没酒,以水代酒)。
“今天这顿饭,来之不易。”他看着众人,“是赵老师带着咱们种出来的,是傻柱辛苦做的,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想说,这几个月,咱们不容易。饿过,病过,死过人,也救过人。但咱们挺过来了。”
他顿了顿:“所以今天,咱们不仅要吃饭,还要记住:只要咱们团结,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来,以水代酒,干了!”
“干了!”
众人举碗,一饮而尽。
然后,开饭。
孩子们吃得最欢。棒梗给小当夹饺子,孙小梅给弟弟妹妹分菜,连许大茂的侄子都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大人们吃得慢,细细品味着每一口。
这是他们几个月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
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劳动创造幸福”的含义。
饭后,赵晓梅拿出一个小本子。
“我统计了一下,这一季,咱们总共收获蔬菜一百八十七斤。按市价算,值四十多块钱。更重要的是,咱们有了经验,有了种子,有了信心。”
她看向众人:“所以我想提议,下一季,咱们扩大规模。不但房顶上种,院里所有能用的空地都种。不但种菜,还可以种点玉米、红薯。这样到冬天,咱们就能有更多储备。”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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