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真成了!”韩师傅激动得声音发颤。
孙铁匠呆立在一旁,眼睛瞪得老大。他打铁二十八年,听过无数次锤击声,但从没听过这么规律、这么有力的声音。这声音里没有人的喘息,没有力竭时的虚弱,只有纯粹的、持续的力量。
“神了……”他喃喃道。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紧锣密鼓的安装调试。
水力锤的安装位置选在铁匠铺旁边新建的砖棚里。这棚子建得结实,地面用青砖铺就,墙壁是双层砖中间夹夯土,顶上盖着瓦。李健说这叫“厂房”,虽然大家还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传动轴从水坝那边引过来,沿着预埋的石槽铺设。到了铁匠铺这里,用木架撑起,离地五尺高。轴端装了个大木齿轮,有半人高,齿牙刻得精细。
水力锤的主体安装到位。韩师傅带着徒弟们调了整整三天,才让凸轮、横杆、锤子、踏板全部协调起来。
李健又设计了防护栏——用硬木做成栅栏,把机器围起来,只留操作口。还加了急停装置:一根绳子连着传动皮带,一拉绳子,皮带脱落,机器就停了。
月底,一切准备就绪。
调试那天,工棚里挤满了人。不只是铁匠铺的人,木工坊、石工坊、甚至造纸坊、染坊的人都来了。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不用人打铁的铁匠”到底是什么样子。
孙铁匠站在操作位前,手心全是汗。他烧红了一块熟铁料——特意选了块规整的,夹到水力锤下的铁砧上。那铁砧也是特制的,比平时用的厚重,底部用石墩固定。
小刘站在踏板旁,紧张地看着师傅。
“开始。”孙铁匠声音有些干涩。
小刘踩下踏板。
“咔哒”一声轻响,传动皮带绷紧,大齿轮转动起来,带动凸轮轴。
“咚!”
重锤落下,砸在烧红的铁料上。火星像烟花般炸开,在昏暗的工棚里格外耀眼。铁料瞬间扁了下去,从一寸厚变成了半寸。
孙铁匠本能地移动铁钳,让铁料换个角度。小刘配合着控制踏板频率——踩得深,锤子抬得高,落下重;踩得浅,锤子抬得低,落下轻。
“咚!咚!咚!咚!”
重锤有节奏地落下,每一下都精准砸在铁料上。孙铁匠只需要控制铁料移动的方向和角度,完全不用考虑落锤的力道和节奏——那已经被机器精确控制了。
二十锤后,一块方形的铁板已经成型,厚度均匀,边缘整齐。
“停!”孙铁匠喊道。
小刘松开踏板。凸轮刚好转到最低点,锤子停在离铁砧三寸的高度,悬在那儿,一动不动。
工棚里鸦雀无声。
孙铁匠用铁钳夹起那块铁板,凑到窗边的光亮处细看。铁板平整得像面铜镜,厚薄一致,没有手工打铁时常有的厚薄不均、边缘卷曲的问题。他用手摸了摸表面,光滑,没有锤痕的凹凸。
“神了……”他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里满是震撼,“真的神了。我打了二十八年铁,从没打出过这么平整的……”
他抬起头,看向李健,眼眶竟然有些发红:“李盟主,这机器……这机器……”
他说不下去了。旁边几个老铁匠也围过来,传看着那块铁板,个个啧啧称奇。
“这厚度,均匀得用尺量都量不出差别!”
“边缘齐整,都不用再修边了。”
“关键是省力啊!你看孙师傅,连汗都没出!”
李健笑了:“这才刚开始。孙师傅,咱们试试打把锄头?”
“好!好!”孙铁匠连声应道,转身就去选料。
这一次,他选了一块锄头料,烧红,夹上铁砧。小刘踩踏板,重锤落下。孙铁匠熟练地移动、翻转铁料,重锤一下下精准锻打。
原来需要半个时辰的活儿,一刻钟就完成了。锄头基本成型,只需要最后修整刃口、打孔装柄。
孙铁匠拿着那把锄头,手都在抖:“这么快……这么快……还这么好……”
他转向围观的工匠们,声音激动得发颤:“这锄头,比我平时打的轻了二两,但更结实!因为厚薄均匀,受力匀称,不容易断!而且省煤——原来打一把要烧五斤煤,现在三斤就够了!为啥?因为打得快,铁料还没凉透就打完了,不用反复加热!”
这番话像在油锅里撒了把盐,工棚里顿时炸开了锅。
水力锤的成功,彻底改变了铁匠铺的生产方式。但李健并不满足。
“现在只能打平面。”他在工棚里指着水力锤说,“锄头、镰刀、铁板这些平的东西可以,但斧头、锤子这些带弧度的,还有刀剑的曲面,就不好打了。”
他设计了一套可更换的“锤头”:在石锤底部开个燕尾槽,可以插入不同形状的铁质锤头。平锤头打平面,弧锤头打曲面,尖锤头打凹槽、开血槽。锤头用熟铁打造,坏了可以更换。
又设计了可移动的“铁砧台”。原来的铁砧固定在地上,大件不好加工。现在铁砧装在带四个木轮的小车上,车下有木头轨道,可以前后左右移动。打大件时,移动铁砧比移动工件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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