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岛一边骑,一边用他特有的、夹杂着大量肢体语言和拟声词的方式讲解着。他不是在教授标准答案,而是在分享一种“感觉”,一种在山道中搏杀出来的、近乎本能的经验。
凪沉默地跟在后面,【镜像核心】全开。视线如同高精度扫描仪,记录着每一处路面纹理、坡度变化、弯道角度、风向风速。身体则像精密的传感器,感受着不同路段对肌肉、心肺、乃至精神注意力的不同需求。卷岛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变速,每一次呼吸的调整,都被拆解、分析、吸收,然后与他自身正在形成的骑行风格进行比对和融合。
他很少提问,但每一次开口,都切中要害。
“卷岛前辈,刚才那个左弯,你选择外线入弯,是因为内侧有沙石吗?”
“你摇车突刺的时机,是根据前方坡度和自身乳酸堆积程度预估的?”
“逆风段你采用更低趴的姿态,牺牲部分视野换取更小的风阻截面,是基于对风力和路段长度的判断?”
这些问题让卷岛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兴奋。“小子,你眼睛很毒啊!没错,就是这样!山路不是死的,它是活的!你得跟它对话,预判它,然后……征服它!”他说着,猛地加速,卷发在风中狂舞,身体几乎与陡峭的坡面平行,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姿态向上冲去,留下一句在风中断续的话语:“来!试着跟上我!”
凪没有立刻全力追赶。他调整呼吸,评估着自身剩余的体力、与前车的距离、以及前方坡道的难度分布。然后,他选择了一个比卷岛更轻一些的齿比,将踩踏节奏稳定在一个能够持续输出、又能为最后可能需要的爆发预留余地的区间。
他追不上完全爆发的卷岛——至少现在不能。但他也没有被甩开看不见。他像一块磁石,稳定地吸附在卷岛后方一个可感知的距离上,任凭对方如何变速、如何摇车突击,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一点点消化着山路,也消化着前方那位王牌爬坡手带来的、充满压迫感的实战教学。
汗水浸透衣衫,大腿肌肉灼烧,肺部火辣。但凪的眼神始终清明。这种程度的试炼,远未触及他在过往世界巅峰对决中所经历过的、那种榨干灵魂般的极限。这更像是一种校准,校准他的身体、他的技术、他的战术思维,与这个世界的“山”达成新的平衡。
当两人先后抵达某座无名山丘的顶端时,卷岛撑着车子,剧烈喘息,脸上却带着畅快淋漓的笑容,看着只是呼吸微促、正在补充水分的凪。
“怪物……”卷岛咧嘴笑道,不知是评价凪的体力,还是他那可怕的观察学习能力,“不过,我喜欢!下次,带你去见识更带劲的坡!”
与此同时,其他一年级也在各自的轨道上适应着。
今泉俊辅几乎不需要基础指导。他自行制定着严苛到分钟的个人训练计划,在活动室的角落安静地调校车辆,或是在固定骑行台上进行精确的功率训练。他的存在感很强,却又带着一种自我完满的封闭性。他与团队的交流仅限于必要的技术讨论和训练配合,对于鸣子咋咋呼呼的挑战或是小野田小心翼翼的请教,都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回应。他的目标明确而纯粹:变强,然后获胜。团队,目前似乎只是达成目标的背景板之一。
鸣子章吉则完全沉浸在冲刺手的世界里。他缠着平路组的二年级前辈,学习集团骑行中的位置争夺、挡风技巧、以及最后冲刺时机的把握。他在短途加速和爆发力练习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常常能在一瞬间爆发出让前辈也咋舌的速度。但他的训练热情时常压倒理性,容易过度消耗体力,且对需要耐心和精细度的爬坡训练兴趣缺缺。
“爬坡太慢了!还是冲刺爽啊!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他常常这么嚷嚷,然后被金城或卷岛要求加练核心稳定性,以改善他在高速下略微粗糙的控车。
小野田坂道是进步最“肉眼可见”,也最艰难的那个。他的耐力依然是谜一样的深厚,但技术短板也同样明显。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基础知识:如何正确地坐在坐垫上,如何握把,如何刹车,如何变速……每一个对别人来说简单的动作,他都需要反复练习,直到形成肌肉记忆。他的车辆(暂时还是部里的备用车)时常因为不当操作而需要调试,但他从不抱怨,只是红着脸不断道歉,然后更加努力地练习。
活动室里,时常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小野田在角落里对着教学视频一遍遍练习上下车;鸣子在骑行台上进行冲刺间歇训练,发出嘿咻嘿咻的喊声;今泉戴着耳机,在功率计的数据反馈下进行着精确的踩踏;而凪,可能在协助二年级维修车辆,也可能在查看路线图,或者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一切,眼神深邃,不知在计算着什么。
他们像四个不同规格、不同转速的齿轮,被强行嵌入了总北自行车部这台机器中。最初的摩擦和噪音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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