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木之乱虽平,留下的创伤却如同被烈火燎过的草原,满目疮痍。被妖木吸干生命力的林地,土地焦黑龟裂,散发着淡淡的死寂之气;而部落之中,因理念冲突乃至手足相残带来的心灵创伤,远比土地的伤痕更难愈合。空气中弥漫着悲伤、愧疚与难以言说的隔阂。
青木公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眼中充满了疲惫。他看着聚集在村落中央空地上、神色各异的族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小友于我族有再生之恩,亦身负‘长生藤种’,乃林海之心认可之人。自今日起,林枫小友便是我族最尊贵的客人,其言其行,尔等当悉心遵从,助我族渡过此劫,修复家园。”
这道命令,在部分年轻族人中引起了细微的骚动。尤其是那些曾或多或少倾向于赤棘激进理念的族人,看向林枫的目光中,除了劫后余生的感激,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甚至抵触。让一个外人,一个身怀异宝的外人,来主导部落的疗愈?
林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并未多言。他深知,言语在此时的份量,远不如行动。
他首先走向的,并非那片死寂的林地,而是几位在冲突中受伤最重、气息奄奄的木灵族长老。他们不仅是身体的创伤,心神更是因同族相残而近乎枯竭。
林枫在一位长老身边盘膝坐下,并未立刻动作。他先闭上双眼,并非调息,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与那枚半枯半荣的“长生藤种”建立联系。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驾驭”或“抽取”它的力量,而是以一种平和、包容的心境去“感受”它。
他的神识轻轻触碰那翠绿的一半,顿时,一股磅礴如海、温暖如春阳的生机之力涌入感知,但这生机并非狂躁,而是如同春雨润物,细腻绵长。紧接着,他的神识转向那灰败的一半,一股万物终结、归于沉寂的凉意弥漫开来,但这死寂并非邪恶,而是如同秋叶归根,是轮回中必要的一环。
“生死一如,动静等观。”
林枫心中闪过在佛国遗迹中看到的石刻残句。他明白了,强行只调用生机,就如同赤棘他们追求畸形的永生,是违背自然之道的。真正的疗愈,不是一味地注入生机,而是引导失衡的系统,重新回归生死循环的平衡。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位长老的眉心。这一次,他引导出的,并非纯粹的翠绿生机,而是一缕极其细微的、融合了微弱死寂之气的能量流。这缕能量,不再是强行“给予”,而是如同一种“共鸣”。
能量流入长老体内,并未立刻焕发生机,而是先如同清风般拂过其千疮百孔的经脉和近乎枯萎的心神。那缕死寂之气,并未带来破坏,反而奇异地安抚了因创伤和执念而产生的焦灼、痛苦等负面情绪,让其心神进入一种类似“空灵”的平静状态。随后,那精纯的生机之力,才如涓涓细流,在这片被“安抚”过的“土地”上,温和地滋养、修复。
效果是缓慢的,却扎实得令人心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位长老原本灰败的脸色竟恢复了一丝红润,最神奇的是,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变得悠长平稳,仿佛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治愈的睡眠。他体内原本阻塞、断裂的灵脉,竟在生机与死寂的微妙平衡中,开始了缓慢的自我接续与生长!
“这……这是……”旁边护法的青木公猛地睁大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他比谁都清楚这位长老的伤势,心脉几乎已绝,非逆天之力不可挽回。而林枫所做的,看似轻柔,却直指本源,不是在“修补”一个破败的陶罐,而是在引导陶罐自身“活”过来,重新生长!
“上药治病,中药养性,下药杀人。其用不同,存乎一心。”青木公喃喃自语,看向林枫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敬畏。他原本以为林枫只是力量强大,此刻才明白,这年轻人对“生”之法则的理解,已达到了一个他难以企及的境界。
接下来的数日,林枫便以这种方式,逐一为重伤者疗伤。他不再急于求成,每一次治疗,都是自身与“长生藤种”更深层次的沟通与炼化。他逐渐能更精细地操控生死二气的比例与流向。治疗肉体创伤时,生机为主,死气为辅,用于平复痛苦、清除淤积的邪气;治疗心神创伤时,则反之,以死气的“静”稳定心绪,再以生机的“活”唤醒希望。
石猛和荆也没有闲着。石猛凭借一身蛮力,帮着族人清理被妖木破坏的废墟,搬运巨石,重建屋舍。他憨直豪爽的性格,反而容易让那些心存隔阂的年轻族人放下戒备。荆则凭借其对能量和机关的敏锐,协助修复部落受损的防护阵法,并悄悄检查还有无被龙族力量腐蚀的隐秘节点。
林枫的举动,部落民众都看在眼里。他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姿态,治疗时专注而平和,休息时便与青木公坐而论道,或指导石猛、荆修行,偶尔也会与普通的木灵族孩童说笑,指尖生出一抹绿意,催开一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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