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五年,夏。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燥热,透过支摘窗,将房间内漂浮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苏轻语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云雀为她梳理长发。铜镜中映出的脸,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眼底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未能完全隐藏的红肿和青黯。
(唉,昨晚哭得太投入,后遗症来了。这黑眼圈,这浮肿……简直没法看!(′;ω;`) 粉底液在哪里?遮瑕膏在哪里?哦,这个时代只有铅粉……那还是算了吧,健康要紧!)
她努力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振作精神,但那份从梦境延续到现实的怅惘和孤寂,如同附骨之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的笑容也显得有几分勉强。
“小姐,您昨晚没睡好吗?”云雀细心,一边用木梳轻柔地通着发丝,一边担忧地问,“眼睛有些肿呢,奴婢待会儿用煮熟的鸡蛋给您滚一滚?”
(贴心小棉袄啊!可惜鸡蛋在这个家里也是稀缺物资……)
“没事,可能就是……睡得有些不安稳。”苏轻语含糊地应道,不想让云雀担心。
主仆二人刚收拾妥当,院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温润的男声。
“轻语,可在屋里?”
是季宗明。
苏轻语心头一紧。(他怎么来得这么早?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实在不想见客啊……尤其是他……)
经过昨夜梦境与现实的双重冲击,以及之前对季宗明真实身份的惊惧猜疑,苏轻语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理智疯狂叫嚣着“远离危险分子”;另一方面,情感上,经历了深夜独自舔舐伤口后,对于这份看似真诚的关怀,又难免产生一丝脆弱的依赖。
(稳住,苏轻语!别忘了他的玉佩!别忘了青云阁!美男计是糖衣炮弹!(`ε′))
她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努力将那份落寞藏起,换上一副带着些许疲惫却又不失礼貌的温婉模样,对云雀点了点头。
云雀快步出去将季宗明迎了进来。
今日的季宗明,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直缀长衫,衣料是顶级的杭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腰间依旧悬着那枚让苏轻语心惊肉跳的青云纹玉佩。他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清俊,嘴角噙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意,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双层竹制食盒。
(真是……君子如玉,世无双。这副皮相,这通身的气度,难怪原主和之前的我都会被迷惑。演技派!绝对是演技派!(¬?¬) ?)
“轻语,”季宗明一进来,目光便落在苏轻语脸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凤眸微微一凝,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未能完全掩饰的憔悴和低落。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染上真切切的担忧,“你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身子还有哪里不适?”他几步上前,语气关切,自然而然地就想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苏轻语下意识地微微侧身避开,动作幅度很小,却清晰地表达了拒绝。(大哥,咱们还没熟到这份上!而且你这温柔关怀底下藏着多少算计,我可不敢接!)
她垂下眼睫,掩饰住眸中的复杂情绪,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和虚弱:“劳季公子挂心,只是昨夜……睡得有些不安稳,并无大碍。”
季宗明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定是前些日子病势凶猛,伤了元气,需得好生静养才是。”他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亲自打开。
食盒上层是几样制作极其精巧雅致的点心,梅花形的豆沙糕,荷叶状的莲子糕,还有栩栩如生的小兔子模样的奶白枣宝。下层则是一个白瓷炖盅,盖子一揭开,一股清甜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是冰糖炖燕窝。
(哇!高级货!这品相,这香气……一看就不是周府小厨房能做出来的!是京城有名的点心铺“桂香斋”的招牌,和顶级官燕吧?(⊙?⊙) 季公子为了维持“深情才子”人设,真是下血本了啊!)
“想着你病后胃口可能不佳,我带了些清淡的点心和补品来,你多少用一些,补补身子。”季宗明将炖盅轻轻推到苏轻语面前,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特意问过大夫,燕窝性平,最是温补,对你现下的身子有益。”
(啧,连医嘱都搬出来了,真是无微不至,让人挑不出错处。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细,恐怕真要感动得稀里哗啦了。(→_→))
苏轻语看着那盅晶莹剔透的燕窝,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但她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受宠若惊和不安:“季公子,这……这太贵重了,轻语受之有愧……”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季宗明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坚定,“看着你身子好转,比什么都强。”
(台词功底满分!情绪饱满!要不是姐是穿越的,见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各种套路,没准就信了你的邪!)
苏轻语知道推辞不过,再推就显得刻意了,便低声道了谢,由着云雀盛了一小碗,小口小口地吃着。燕窝炖得火候恰到好处,清甜软滑,确实是好东西。但她吃着,却总觉得味同嚼蜡,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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