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图书馆的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声打破。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尚未完全落定,如同四人仍未平息的惊悸。手电光柱扫过满地狼藉的书籍和散落的纸页,刚才那疯狂的一幕仿佛是一场集体幻觉,但身体的虚脱感和残留的恐惧都在证明它的真实。
“刚……刚才那到底是什么?”石浩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他靠着门板滑坐下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的“盾墙”似乎消耗了大量体力,此刻感觉肌肉酸软,像是进行了一场高强度体能训练。
“是……心象迷宫。”凌峰靠着书架,努力平复呼吸,给出了一个他下意识觉得最贴切的名称。那本黑色日记里的词汇在他脑海中回响。“由强烈的情绪,尤其是恐惧情绪为核心,吸引周围同类情绪残留,形成的……一种扭曲的领域。”他看了一眼苏小婉背包里的日记本和铃铛,“日记主人的恐惧,还有那个掉铃铛学生的恐惧,被某种东西激活了,成了引信。”
林薇的状态最令人担忧。她几乎虚脱,额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尖仍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靠在凌峰身边,闭着眼睛,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不只是恐惧……是所有的……所有的记录……它们都在哭喊、低语……”她艰难地呼吸着,仿佛空气都带着针,“悲伤、愤怒、绝望、被遗忘的不甘……这座图书馆里积压了几十年的负面情绪……刚才几乎要把我彻底淹没……撕碎……” 她的能力在此刻变成了痛苦的刑具,那座小型迷宫的爆发,让她首当其冲。
凌峰完全能理解她的感受。他的共感虽然不像林薇那样持续被动接收,但刚才那番冲击也让他头痛欲裂,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像冰碛一样堵塞着他的思维。他甚至能依稀闻到那股虚幻的、混合着灰尘和绝望的气味。
苏小婉是最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检查那个锈蚀的铜铃铛和黑色日记本,用密封袋仔细装好,郑重地塞进背包。“这些是关键的物证和线索。尤其是日记,它不止证明了404的存在,还详细记录了有人成功进入过以及里面的恐怖景象。”她的眼神锐利,尽管脸色也有些发白,但思维依旧清晰运转,“‘回响室’、‘过去的影子’、‘镜子’、‘他们’……这些关键词我们必须牢牢记住。而且,”她强调道,“日记里提到了一条通道,‘在旧图书馆的后面’?”
她的话提醒了大家。恐惧稍退,探索的念头再次占据上风。四人强撑着站起来,打起精神,决定趁热打铁,仔细检查旧图书馆的墙壁,特别是日记可能提及的“后面”区域。他们挪开沉重的书架,用手电仔细照射每一寸墙面,敲打倾听是否有空响,寻找任何可能的暗门、裂缝或被掩盖的入口。
然而,除了积年的灰尘、蛛网和偶尔爬过的潮虫,一无所获。墙壁厚重坚实,完全是承重结构,没有任何隐藏空间的迹象。
“也许入口不在这里了,”凌峰推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实感,“或者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开启?”他想到了自己和林薇的能力,或许需要某种“共鸣”?
“或者,日记里的‘旧图书馆后面’,指的并不是这间储藏室的里面,”林薇扶着额头,虚弱地提出另一种可能,“而是指……这整栋旧楼本身的后方外部区域?”
这个新的思路带来了希望。但经过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折腾和情绪的巨大波动,尤其是林薇,她的状态变得非常糟糕。迷宫虽然消失,但那种被无数负面情绪冲刷后的残留感,像污垢一样粘附在她的感知上,无法轻易排解。她感到一阵阵恶心和眩晕,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痛。
“我不行了……必须离开这里……呼吸点新鲜空气……”她虚弱地说,脚步踉跄,几乎无法独自站立。
凌峰和石浩立刻一左一右搀扶住她。苏小婉迅速检查了一下门口,确认那把旧锁只是虚挂着(或许是迷宫消失后的正常化),门外走廊寂静无人。四人迅速离开了这栋令人极度不安的旧图书馆。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傍晚的空气带着凉意,但相比图书馆内的浑浊,显得格外清新。然而,林薇的情况并未好转。走在校园里,她仿佛一个被浸透了负面情绪的海绵,无法自行拧干。周围放学学生们的欢声笑语、讨论习题的争执、甚至只是路人的匆匆脚步声,对她来说都变成了放大无数倍的、刺耳的噪音。每一个路过的人散发出的细微情绪波动——放学回家的轻松、约会前的期待、考试失利的沮丧——都像细小的针一样,刺着她过度敏感的神经,让她痛苦地蹙紧眉头,身体不住地发颤。
“送她去医务室吧?”石浩看着林薇痛苦的样子,焦急地建议。
“没用的,这不是普通的病。”凌峰摇头,他最能理解林薇的感受。这并非生理上的疾病,而是精神层面的过载与污染。他看着林薇苍白汗湿的侧脸,想起雨中走廊那次成功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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