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时,客厅的落地窗半开着,晚风卷着罗洪钢的声音飘过来,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心里。她知道他今晚会走,所以提前给叶子打了电话。
“……名单已经到手,今晚行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种紧绷的冷硬,是她在报道里听过的、面对罪犯时的语气:“你那边盯紧点,别出纰漏。”
水杯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却暖不了指尖的凉。安欣站在玄关,没敢往前走,只听见电话那头顿了顿,语气忽然软了些,却更像块石头压在她胸口:“还有,我不想让她知道。你帮我照顾好安欣,别让她瞎猜,更别让她往边境这边跑。”
电话那头就是大哥安承阳的声音,让她指尖一颤,水洒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原来大哥也知道,原来他们又一起瞒着她,像上次策划“假死”那样,把她排除在所有危险之外,只留她在安全的壳里,做那个需要被“照顾”的人。
落地窗“吱呀”响了声,罗洪钢转过身,撞见她时,眼里的锐利瞬间褪去,换上惯常的温和:“怎么站在这里?水洒了都不知道。”
安欣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声音有点哑:“刚好听见你说……今晚要出去?”
他走过来,伸手想帮她擦溅在袖口的水,被她侧身躲开。罗洪钢的手僵在半空,眉峰微蹙:“嗯,有点事要处理,可能要晚点回来。”
又是这样。安欣看着他,忽然想起上次在医院,他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个差”,结果一去就是三个月,让她抱着他的旧衬衫在庙里跪到膝盖发红。
“是去边境吗?”她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和大哥一起?是为了那些偷渡的人?”
罗洪钢的瞳孔缩了缩,随即笑了,伸手揉她的头发:“你这小脑袋瓜里天天想什么?就是处理点公司的事。”
谎言说得太熟练,连尾音都带着安抚的笑意。安欣忽然觉得累,累得不想追问,不想拆穿。她低下头,盯着地板上的水痕:“那你……早点回来。”
“好。”他应着,指尖划过她的发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等我回来。”
这些叮嘱像根软绳,一圈圈缠紧她的喉咙。安欣没抬头,只听见他拿起玄关的外套,脚步声渐远,最后是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水杯里的水还在晃,映着天花板的灯,像片碎掉的月亮。安欣走到阳台,看着罗洪钢的车驶离小区,尾灯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安承阳发来的消息:“小欣,早点睡,别等洪钢了,他今晚忙。”
安欣盯着屏幕,忽然笑了,眼眶却有点热。她回了个“知道了”,然后点开和罗洪钢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句:“注意安全,别逞强。”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她仿佛能看到罗洪钢看到消息时的样子,会皱着眉骂她“瞎操心”,却会把手机揣进贴胸的口袋,像揣着她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我不用谁照顾,我只想和你一起面对。
晚风还在吹,带着远处夜市的喧闹。安欣靠在栏杆上,看着天边的星星,忽然觉得,那些被他们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危险,或许不止是为了保护她,也是在悄悄隔开她和他并肩的可能。
叶子接到安欣的电话赶紧赶过来,看到安欣从楼上拉着行李箱下来急得直跺脚:“你真要自己去?承阳哥那边情况不明,罗洪钢不让你去肯定有原因!”
“原因?”安欣眼眶红得像浸了血:“他的原因就是不想让我哥和他一样置身事外,现在连我去找人的自由都要管!”
话音刚落,玄关处传来响动,罗洪钢和老四刚好回来,他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作战服,靴底沾着未干的泥点。他显然是刚从任务点赶来,胸口的起伏还没平复:“我没逼他。”
“那我哥为什么突然出国?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安欣抓起行李箱就要往外冲,却被他伸手拦住。
“安承阳在查偷渡案时被盯上了。”罗洪钢的声音低沉:“我让他暂时出国避风头,是为了他安全。”
“安全?”安欣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自己都踉跄了下:“你就是怕他查出那些货和你有关,才把他赶走的!罗洪钢,你真让我恶心!”
罗洪钢的脸色瞬间白了,喉结滚了滚,却没再辩解。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那些需要保密的任务细节,他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让开。”安欣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罗洪钢盯着她泛红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失望。他缓缓侧身,让出一条路,声音轻得像叹息:“注意安全。”
安欣拖着行李箱摔门而去,叶子看了眼罗洪钢,赶紧追了出去。
门“砰”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罗洪钢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作战服上的肩章硌得后背生疼——那里藏着安承阳托他转交的证据,是偷渡团伙的核心名单,墨迹还带着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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