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对兀良哈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出了帐篷。帘子落下,隔断了外面清冷的光线和喧嚣。
帐篷里一片死寂。兀良哈明显松了口气,擦了下额角不存在的汗。哈鲁几人也稍微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但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
林昭握着那个小小的皮囊,指尖能感觉到里面细粉末的质感。心思纯净?被远方污秽气息沾染?大祭司和这位执事萨满,到底察觉了多少?这个皮囊,是保护,还是标记?或者……两者皆有?
她不动声色地将皮囊收进怀里,对兀良哈露出一个感激又惶恐的笑容,比划着道谢。
兀良哈摆摆手:“没事了,执事大人看来只是例行问问。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收拾东西,准备回营地。”他说着,也离开了帐篷。
夜深了。营地的喧闹彻底平息,只有风声和偶尔传来的夜枭啼鸣。哈鲁他们轮流守夜,林昭躺在毡子上,却毫无睡意。怀里那个皮囊像一块烧红的炭,烫着她的皮肤。她轻轻拿出那个微型罗盘,磁针依旧稳稳地指向神殿方向。
不能再等了。执事萨满的到访,说明神殿方面已经有所警觉,哪怕只是模糊的直觉。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早就准备好的、更便于行动的深色紧身衣裤,外面套上灰扑扑的旧皮袄。脸上重新涂抹了更深的油膏,遮住所有可能反光的皮肤。头发紧紧束起,包进布巾里。袖中藏着特制的细钢丝、几枚小铁蒺藜、一小包迷香(剂量精准,只够让人短暂昏沉)、还有一把淬了麻药、刃口极薄的匕首。怀里,除了罗盘,还有拓印用的薄纸和炭笔,以及裴照给的狼牙符。
哈鲁和巴图早已准备好。苏合留在帐篷伪装,应付可能的查问。三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向着圣山脚下那片死寂的、巨石嶙峋的阴影区摸去。
白天的喧嚣散尽,夜晚的圣山显露出它原本的、令人敬畏的森然面目。巨大的山体在星月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墨黑,仿佛蛰伏的远古巨兽。神殿那扇石门紧闭着,像巨兽紧闭的嘴。周围并非全无守卫,但比起白天的森严,夜间显然松懈许多,狼骑的巡逻间隔变长,神殿门口只有两个固定岗哨,裹着皮袍,靠在石门两侧,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林昭的目标不是正门。白天观察时,她注意到神殿侧面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一道极其狭窄、近乎垂直的岩缝,被茂密枯死的藤蔓遮蔽着。根据老萨满们偶尔的交谈和建筑结构推断,那里可能是一处废弃的通风口或者排水口,或许能通向内部。
他们绕到神殿侧面,岩石冰冷粗糙,带着夜晚的寒露,摸上去湿滑一片。藤蔓干枯脆弱,一碰就簌簌掉渣,发出轻微响声。哈鲁在最前面,用匕首小心地清理出一条勉强可供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里黑洞洞的,一股陈年尘土和石头特有的阴湿气味扑面而来。
林昭深吸一口气,侧身挤了进去。里面狭窄得令人窒息,肩膀和后背摩擦着粗糙冰冷的岩壁,尖锐的石头棱角刮擦着皮袄。她只能一点点向内挪动,全靠手指扣住岩壁细微的凸起借力。黑暗中,只有三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岩壁的沙沙声。
不知挪了多久,前方似乎开阔了一点点,脚下也变成了向下倾斜的、人工开凿的粗糙台阶。空气更加阴冷,带着一种地下特有的、停滞的霉味。台阶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厚重的木门,门轴锈蚀了,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一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门后是一条昏暗的甬道,墙壁上隔着很远才有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这里似乎是神殿的地下部分,堆放着一排排落满灰尘的陶罐、木箱,还有一些蒙着布的、形状古怪的东西,像是废弃的祭祀器具。
林昭根据罗盘指示的方向,和白天记忆的祭坛与神殿相对位置,在心中快速构建着地图。金匣被带入神殿后,最可能存放的地方,要么是大祭司的静修室,要么是专门供奉重要圣物的密室。密室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像幽灵一样在昏暗的甬道里穿行,避开偶尔传来的、远处巡逻守卫的脚步声和低语。空气里的香料味道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金属和羊皮纸混合的陈旧气息。
终于,甬道前方出现了一扇与其他木门不同的石门。石门紧闭,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中央一个凹陷的、手掌形状的图案,图案周围刻满了与祭坛上相似的、难以辨认的古老符文。门缝里,隐隐透出极其微弱的光线,还有一股更浓郁的、混合了特殊药水和陈旧书卷的味道。
就是这里!
林昭示意哈鲁和巴图警戒两侧甬道。她走到石门前,仔细观察那个手印凹陷。手印大小比常人大一圈,边缘光滑,显然经常被使用。符文……她努力回忆在密码本和沈砚舟某些密信边缘见过的类似变体符号,试图找出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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